“这个,我们之间还真没比过。”盛毓潼回答。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史少将就在今天让我开开眼界吧,”尉迟麟笑着,“正好今天是休战日,我把战士们都喊来,大家一起开开眼。”
昨日新下了雪,地上白茫茫的积雪还未来得及化掉。这样的条件不利于狙击,因为雪地的反光会干涉视野。只是今日比拼的两位都是高手,大约不会因外界干扰而表现失常。
战士们都来了,他们在史薇和盛毓潼身后围成了一个半圆。提议的人是尉迟麟,可他并没有说要史薇和盛毓潼怎么比。史薇转身问尉迟麟:“尉迟少将,说说吧,你打算让我们俩怎么比?”
尉迟麟就站在人群中间,他使了个眼色,勤务兵立马递上来一个破旧的头盔。
“战场上没有死靶,都是移动的活靶。咱们要比,自然要比打活靶。这样吧,我朝远处扔这个头盔,你们俩谁打中了头盔,且离顶头的那个凸起最近,谁就是第一。你们有意见吗?”
史薇向盛毓潼看,盛毓潼说:“没有。”
“我也没有。”史薇跟着说。
尉迟麟拿着头盔走到二人斜前方。人群沸腾起来,有喊“史少将”的,也有喊“盛营长”的,雪地上一时间热闹极了。尉迟麟把头盔放在胸前,接着舒展手臂,向高处用力一扔,只听见“啪”地一声,史薇和盛毓潼几乎同时开枪,头盔上顿时火星四溅。
头盔远远落在了远处的枯树上,勤务兵小跑着过去,三两下爬上树,将头盔摘了下来。尉迟麟喊:“勤务兵,上面有几个弹孔?”
“报告尉迟少将!上面有两个弹孔!”
尉迟麟向史薇笑道:“接下来就得看二位的弹孔,哪一位的离头盔的颅顶更近了。”
史薇点点头,盛毓潼则将枪收了起来。勤务兵又小跑着将头盔送到尉迟麟眼前。尉迟麟双手捧着头盔,细细地看,说:“我记得史少将的子弹直径更小些。”
“不错。”
“哈哈哈,那是我们赢了,”尉迟麟大笑着将头盔呈现在史薇的眼前,大一点的弹孔正中颅顶,小一点的则远了些,“史少将,服气了吧?”
史薇心平气和:“对于她,我向来是服气的。”
这话听得盛毓潼心中一动,不由得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鞋尖微笑。史薇偷偷看盛毓潼,见她在笑,也维护不了风轻云淡的面孔。尉迟麟让勤务兵拿着头盔,命令道:“把这个传给后面的将士们看看,大家伙儿都长长见识!”
“是!”
“你的枪法比从前更好了,怎么练的?”史薇向盛毓潼说。
盛毓潼红着脸正要开口,尉迟麟起哄:“史少将,你不会是想偷师吧?”史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依旧温和地说:“凡事都要精益求精,这叫请教,不叫偷师。”
尉迟麟笑嘻嘻的:“史少将别生气,我尉迟麟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这样吧,你们二位同学慢慢叙旧,我尉迟麟就不打扰了。晚上的庆功宴,还望您一定要来。”
尉迟麟说完便走了,众将士都散了,雪地上只剩下盛毓潼和史薇二人。盛毓潼的脸愈发红了,好在冬日看起来倒像是被风吹红的。
“史少将,我……”
“叫我史薇,”史薇慢慢说,“或者,叫班长?”
盛毓潼低下头,半天不说话。史薇说:“这里太冷了,和我一起走走吧,再呆在这里,我要被冻僵了。”
两人在白茫茫的天地里信步走着,史薇扭过头去看盛毓潼,只看见侧脸一个优美的弧度。史薇想她变得较以往害羞了,也成熟了些。盛毓潼却不敢看史薇,只是一味走着自己的路。可史薇的目光怎样都躲避不了。
“我是真的想问你,你的枪法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史薇说,“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不能骗我,我会信的。”
“就是盯着小的东西看,越看越清晰就好。”
盛毓潼话锋忽然一转:“但这样的枪法,不实用,只是表演用的。像你这样时刻要冲锋的,怎么会有慢慢看的机会?”
“尉迟麟有为难你吗?”史薇问。
“他没有为难我,相比起高明,尉迟麟算得上好的了。”
盛毓潼叹气,侦察连从连拓展成营,她的工作更苦了。苦不是那些战士带给她的,而是发生于冬日的战场常有的苦恼。雪地隐蔽装一穿,就得在雪地里摸爬滚打一整天。出行前都得多喝几口烈酒,否则一不小心睡着了,说不准,就再也醒不来了。
她已经有两位战友死于失温……都在很年轻的年龄,在联盟的冬天里无声无息地凋谢。
“你想到什么了?”
史薇低声问。她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盛毓潼的变化。而盛毓潼所不知道的是,在史薇的眼里,盛毓潼肩膀上不经意间显示出的那只老鹰,神态异常落寞。
盛毓潼轻轻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她说,“史薇,和我说点让人高兴的事情吧,不管谁听了都会高兴的。比如,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和以前一样,”史薇说,“我从不打败仗。”她又热切地看着她:“你呢?”
“我……我很好,升任了哨兵营的营长,现在已经是中校了。”
史薇边听,边看盛毓潼,她发觉她的双手冻得通红,就拉起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替她捂着。两人这就面对面站着了。盛毓潼看着史薇低头,哈出白白的热气替自己暖手,一颗心跳得厉害。冬日的暖阳照出了史薇脸上金色的绒毛,犹如给她镶上了一圈神圣的光环,教盛毓潼挪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