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影飕飕重隐回郁悒,机动卓绝的飞身匿向岌岌屋檐,身形带动的凋败芳芷落下最后一瓣枯敝。延伫窗柩,无名的保护者垂首敛眉,目光悄然落在那被一盏茕茕短光拂过脸颊的年少审神者面容上,未褪的稚气和天真率然混杂在一起。莫名的保护者俯身,手指轻轻划过沉睡的年少审神者眉骨至左腮的那道血痕,他的指尖因碰触到其肌肤而充盈一簇明亮澄澈的焰气。
倏地抽回手,莫名保护者看着自己被那簇焰吞噬的半截手指,待焰气殆尽,指尖一挥,浓郁墨郁的缭绕黑气又重新构塑了他方才缺失的指节。若有所思的凝视沉睡的年少审神者的睡脸,莫名保护者轻轻扬起一个细微的笑弧,他指尖微动,再次垂眼,看到的是那年少审神者身上源源不断伸展出的焰丝,张牙舞爪,自其一处四面八方蔓延向这间本丸,竟有笼罩之势。
可真是够霸道的,这股力量,这簇火焰。两手拢回袖中,莫名保护者脚下一跃,同样从这座被时之政府针对暗堕刀剑付丧神无用的灵力结界中离开。
被时之政府诓骗来的年少审神者,真是可怜。也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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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纲吉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眼睛艰难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摇着那淡黄色蓬松大尾巴,乖巧蹲坐在他枕边的狐狸式神「狐之助」。
被吓了一大跳的他手脚慌乱,本想后撤,却因身体大半仍在被褥间而被缠得难以动弹,最后重新倒回了枕间。狐之助则是萌态十足的歪了歪小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眼前这位身具强大可怖的火焰具象化力量却总是胆小惶然的年少审神者。
“贵安,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软软的问候道,狐狸式神有些尖细的声音让纲吉一抖,但好在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惊乍失礼。手掌撑着身下,勉力从床铺间挣脱出来,睡衣着身的纲吉脸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噗噗热气,双颊有浅浅的霞色,褐色柔软的发丝因为晚上不安稳的睡姿而变得四处乱翘,几缕横飞朝天。
来不及整理仪态,纲吉懵懂茫然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狐狸式神。大概是又有什么事情吧……他胡乱猜测,手指揉了揉惺忪酸涩的眼睛,然后倦意刻骨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这几日总觉得非常疲惫,睡得很早却仍然精神不济。
“……早上好。”
努力打起精神,纲吉面朝狐狸式神而坐,动作间却有着他本人未曾察觉的防备。只不过这份防备,因他涉世未深和其家庭教师reborn或循序渐进或故意纵容的不曾教导而显而易见的浮现在面容上,蹲坐在年少强大的审神者面前,狐之助感到了自己并不受欢迎的事实。
这让狐狸式神感到有些伤心,作为可爱无害的绒毛系动物样式神,狐之助一直以来在审神者们之间受到的待遇不低,甚至有些偏爱小动物的审神者会为它的到来专门备下它最喜欢的油豆腐,还会帮它梳理毛发。少有审神者像这位一样,望着他的暖褐色眼底都凝固着仇大苦深的郁结。
狐之助不知道这是眼前的年少审神者在其鬼畜斯巴达家庭教师的教导下,已经根植入心的对于即将到来的麻烦事情的反射弧般预感。虽然手段温和又彬彬有礼,跟reborn截然不同,但两者所每每传递来的事情皆让纲吉无法拒绝。前者是拿送他回家一事要挟,后者是纲吉抗议无效,根本打不过,也没那个胆子正面反抗。
“那个……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纲吉稳了稳心绪后径直发问。
时之政府的高级公务员,审神者这个岗位到今日他也不过待了第三日,他被狐狸式神领着来这间本丸时所告知的工作都还没来得及展开,纲吉并不知道狐狸式神来这里的原因。
心里闷闷的这样想,余光瞥到日光自窗透进卧房而落在榻榻米上的斑驳,大扫除那天因为用湿抹布直接擦拭而没能清理干净的榻榻米上的脏痕更甚。纲吉突然想起狐狸式神之前答应他翻修这居所的事情,难道是来告诉他这件事的?纲吉眼睛一亮,瞬间带上了些期待。
“并非什么大事。”
狐之助搔弄了下自己尖尖的耳朵,抬起头看着年少审神者说话的时候,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圆滚滚的眼睛专注认真的凝望着,自然将对方突然盈出的期待收入眼底,只是它不明白是因为什么缘由,审神者才转变了态度这样看着它。
“我是来替时之政府向您传达公示的。”
狐狸式神抬起前爪,蹭了蹭自己毛茸茸可爱的脸颊。
“您作为审神者已经三日,政府希望您能尽快开始日课和出征。”
纲吉所期待的消息毫无音讯,反倒是这份公示让人发愁。接过狐狸式神递来的卷轴,纲吉展开看着上面详述阐解的出征地图和每日日课计划表,密密麻麻罗列着一大堆。仅日课便有不带重复的二十项之多,出征更是需要每天进行十次……纲吉蹙着眉,看着手上捧着的卷轴半晌无言。
狐之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面前审神者的苦恼,小爪子磨蹭着榻榻米凹凸不平的表面,淡黄色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它等待着年少审神者的回应。
“狐之助先生。”
手指落在卷轴的字里行间,褐发褐瞳的年少审神者抬起脸来,白皙的面容上那突兀一道红痕让少年原本就软糯的面容变得更加楚楚可怜起来。唤狐之助的称谓有些过于恭敬,狐之助歪了歪脑袋,眨巴了下它那圆滚滚的大眼睛,等着年少审神者接下来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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