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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面前的八坂迦微也不过是这些可怜人里的其中一员。
    那种人性已然歇斯底里的疯狂,强烈扭曲的仇恨使八坂迦微的目光有着淬了毒般的阴鸷。那种人类灵魂彻底堕落,极致的晦涩与悲哀,沢田纲吉站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抛开八坂迦微针对他所策划的一系列阴谋,沢田纲吉都忍不住怜悯这个男人。
    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的狱寺隼人与山本武也看到了八坂迦微那样令人不适的视线,下意识的偏了偏身体,保护般的遮住了八坂迦微能够看到年少首领的角度。
    彭格列十代家族原本站在反叛八坂政权的第一线,沢田纲吉同八坂迦微的战斗拖住了时之政府掌权人的动作——这些年来时之政府都是八坂迦微的一言堂,过度的集权使得八坂政权一经群龙无首便乱了阵脚——以极纮社为首的审神者、阴阳师们在镇压了审神者大会上支持八坂家族的势力,夺得对时之政府的掌控权,控制住八坂家族麾下走狗后便迅速赶赴到沢田纲吉同八坂迦微交锋的中心战场。以百里睦的话来解释,这是日本阴阳与神道界的内战,牵扯进来彭哥列家族已经非常不好了,倘若革|命还需要彭格列家族劳心费力,那么他们难免也太过无用了。以此为由,沢田纲吉与他的伙伴们被劝退出局,终止了同八坂迦微的战斗。
    起初百里睦率众接手后续战斗时,沢田纲吉自然是不愿的。
    先不说他已经将八坂迦微逼到绝境,在这场战斗里占尽先机与优势。只说八坂迦微将他拽到这平行异时空,害他吃了不少苦头,甚至想要谋害他的性命,取彭哥列家族而代之的旧账;还有沢田纲吉所在暗黑本丸里那些刀剑付丧神的凄苦悲惨遭遇,沢田纲吉再心软再温和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再傻再天真,对待敌人也是决绝,有原则底线的。
    虽不至于取八坂迦微的项上首级,但绝对要打败他,让这个不可一世的、随意将刀剑付丧神和无辜者的命运玩弄的自负男人认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沢田纲吉当时是这样捏着拳头,冷声表明自己观点和立场的。死气状态的年少首领比日常多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强硬,也没有那么软耳根的好糊弄。山本武与狱寺隼人在这件事上同他一条战线,唯独白兰·杰索紫瞳一弯,笑出声来,但他随即便用棉花糖将笑声模糊在唇齿。
    沢田纲吉表情冷淡,目光稍作困惑的瞥了白兰一眼,又很快移开。彭哥列年少首领态度不躲不闪的迎上百里睦,在一番厮杀中已经衣衫浴血的持刀少女并不气恼,她能理解沢田纲吉的想法,可是若依沢田纲吉的行事逻辑,那么这位年少审神者此时此刻更应该让开——
    “纲君在八坂那里受了委屈,要找说法,我理解。”黑发如荇如藻的少女弯了弯唇,表情一如他们在演练场初遇时般恬静,“可八坂迦微屠我百里家满门,杀害上百余条性命又该怎么处理?”她对同八坂迦微的私仇毫无隐瞒,抬手又指了指自己身后乌泱泱的人们。
    “他们——”百里睦道,“都因八坂家族而失去至亲至爱,又该怎么办?”
    如果像沢田纲吉所说的那样,大家按照对八坂家族的仇恨等级来划分谁更有资格与八坂迦微决一死战,亲手杀掉这个作孽太多的男人以雪耻,那也轮不上沢田纲吉。极纮社是如何凝聚起来,又如何壮大的,恐怕没人能比极纮社首领,百里睦更清楚的了。他们都是深陷仇恨囹圄,既无法重温那些逝去岁月,也无法想象渲染未来辽阔的囚徒。他们只有短暂的过去、悲惨的现在和朦胧的未来,并且坚信对付一切最恶,只有两贴良药:时间和沉默。[注1]
    “……”
    被少女以同样的逻辑思维作类比,沢田纲吉对百里睦的结论哑口无言,他的目光从百里睦和极纮社的人群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眼睛里死寂燃烧着同八坂迦微眼底一样的彻骨恨意,他们的灵魂都是一样极致扭曲……年少首领有同着世界一切恶意战斗的勇气,却没有底气在百里睦所率众徒与八坂迦微间的庞大因果前继续坚持。他们就像是那个要复仇的水手,谁也无法阻止他们的仇恨,也无法替他们宽恕敌人。
    沢田纲吉这样想着,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在他离开的时候是存在些许犹豫的,因为知晓八坂迦微将会丢失性命的踌躇。沢田纲吉对八坂迦微的痛恨没有那么强烈尖锐,实际上同他的战斗也完全是因为被八坂迦微步步紧逼才存在的。但那份对人命的不忍并没有残存太久,八坂迦微既非沢田纲吉的亲友,也非结下善缘的熟识——沢田纲吉不会审判任何一个人的善恶,也不允许被他放在心中的亲友伙伴遭受任何人的审判制裁——可对于陌生人,乃至存在纠葛的陌生人,便没泛滥多余的好心了。
    再加上沢田纲吉存在偏颇的内心里,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百里睦和极纮社是有资格在八坂迦微那里寻求一个结果的。或许沢田纲吉自己并没有察觉,他的善恶观与认知观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隐隐存在黑手党们的风范,并没有那么正直无私。于是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不该让开,却最终还是移步了。在此时此刻,沢田纲吉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有些战斗并不是应当由他结束的,有些战斗也不是由最有力量的那个人去终止的。这些都是在他的时空里,reborn还没有来得及教导给他的事情。现如今,实际发生的事情在他意识里刻写下了这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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