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蒂亚戈当时所给出的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偷偷看向一旁正在点起海烟壶的人鱼,垂顺在他侧脸边的缕缕白金色发丝被窗外来的阳光映照到接近透明,连眼睫上沾满毛茸茸的微光,像是在油画中被精心描绘而出的模样,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润美好。
将海烟壶重新盖上盖子以后,蒂亚戈坐回她身边,蓝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你看起来似乎有话想问我,柏妮丝。”
“如果不和恶魔做交易,而是通过其他办法,人类能拥有和天使一样的寿命吗?”她问。
“理论上其实是可以的,但那就要看当事人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这听起来和恶魔做交易差不多。”
柏妮丝嘟囔着,紧接着又问:“那关于那下午提到过的,什么金色花的历史,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是曾经地下王国里真实发生过的事。”蒂亚戈笑起来。
明明是和往常差不多的笑容,可柏妮丝却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遥远的距离感。
那是一种神灵在面对芸芸众生时的神情,仁慈和无情是那么矛盾又和谐地体现在一起。
“能说说看吗?”她眨眨眼,尽量让自己别去在意那种熟悉的,因为太过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那种无法忽略的距离所产生的不安感。
也许,她之所以老是忍不住走神去想这两件事,也是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人类之于天使就像恶魔之于神灵吧。
“在红白王后出生之前,地下王国曾经是一个统一的国家。那位国王有一个深爱却也不幸早逝的妻子。为了找到能让妻子复活的办法,他朝奥格斯格祈祷,祈愿能让自己的妻子复活过来。”
“那后来呢?”
“一开始,奥格斯格和我的回答一样,说他无法实现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说到这里,蒂亚戈伸手摸了摸柏妮丝的脸颊:“你其实也想问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对吗?”
“是这样……”
“生死是束缚在世间万物身上最后,也是最牢不可破的一道枷锁,柏妮丝。神可以超越在外,但是规则内的生灵不可以。”
他说:“人也好,精灵也好,甚至包括天使,他们在生死面前,和最普通的花鸟虫鱼是没有区别的。可是你想过为什么当一只鸟死去以后,没有人会为了它而苦苦哀求神灵给予它第二次生命吗?”
“因为……”
柏妮丝缓缓开口,她还是很难适应一旦提到这类话题时,蒂亚戈便会过于自然地流露出来的那种只属于神的漠然情绪。
“因为没有人在意那只鸟。”
“是这样。”他点点头,“可是在意的基础是那些与生者所共同拥有的回忆和情感。而这也是一旦选择了向神祈祷,请求自己所爱之人复活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什么?”柏妮丝愣一下。
“所有人都明白,复活意味着起死回生。可就像从干涸源头中再次涌流而出的河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条一样,复活只会让躯体重新获得生命,可那些被生者所真正重视的情感与记忆却永远也无法回来。”
“这就是法则。他们想要求得什么,也得同样付出什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柏妮丝再次轻轻开口问:“那最后,那个国王怎么样了?”
“他切实体会到了这一点。在面对着他妻子没有自我意识的躯体无数个日夜以后,国王终于选择将自己也化作了一朵没有意识的金色花,永远戴在他妻子的头上。”
说完,蒂亚戈忽然倾身拥抱住她,柔软的吻落在柏妮丝的眉心上:
“别难过。”
“你永远不会是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三四章了,我告诉自己不许哭!
第62章 、Part fifty eight
邀请函上的墨水还未完全干透,?打开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油墨芬芳气味和丽贝卡那手娟秀漂亮的笔迹一起闯入柏妮丝的感官内,被窗外流泻进来的灿烂阳光照映出一种油润的微亮。
所写的内容并不长,?大概意思是密林酒吧已经重装开业,邀请大家今晚到场参加派对。
柏妮丝考虑了片刻,?从抽屉里摸出一串她以前自己动手雕串成的纯白砗磲石项链作为庆贺礼物。
指尖微动间,?翠绿光丝生长而出,两三下将那张邀请函折叠成一只皮皮虾,?扭动着身躯带上那条对它的体型而言实在有些过分沉重的项链,?吭哧吭哧地朝屋外游去,和正好推门进来的蒂亚戈擦肩而过。
收回视线后,?他走到柏妮丝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伸手搂过对方:“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那串砗磲石的,怎么这次想到拿来送人了?”
“密林酒吧重新开业了,丽贝卡给了我邀请函。”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下,?接着又继续道,?“之前她见过这串项链,也很喜欢来着,我就正好送她了。”
“不打算去吗?”
她摇摇头,?一缕细软的黑发垂晃在耳廓旁,侧脸被阳光勾出层绒绒的金边:“没什么兴趣,?反正聚会之类的也就那样。”
都是她一个魔坐在角落里狂吃冰淇淋。
蒂亚戈安静地看她一会儿,?目光落在她面前那本摊开的人鱼古代语书籍上。印象中,?他出门之前就已经停留在这一页了。
“那么,想去别的地方玩吗?”他再次问道,“反正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何况警卫处应该也没那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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