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代因为父母工作繁忙,风谷玉门一直在乡下和爷爷生活。但是再长大一些,风谷玉门的父亲就和爷爷大吵了一架,然后便带着风谷玉门搬来了友枝市,很多年没有再和爷爷联系。
小时候的事情风谷玉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那场争吵因为被反复提及,风谷玉门还记得。
爷爷想让父亲继承神社,但父亲已经在友枝市站稳脚跟,自然不愿意回去乡下养老。风谷玉门出生之后,这种期望又落到了风谷玉门身上。
风谷玉门的父亲自然不愿意,于是就和爷爷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争吵的过程风谷玉门已经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爷爷那时候看着父亲抱着他离开的背影,说着:“晨流,这是我们的宿命,不要逃避。”
风谷晨流则回敬道:“我们已经赔上了世世代代,我不会允许玉门也困在这种小地方。”
爷爷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站在神社的樱花树下目送着他们离去。
风谷玉门回头看他,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记不得他说了什么。
父母过世之后,葬礼还是爷爷来办的。爷爷当时问他愿不愿意回乡下跟他一起生活,却被他拒绝了。
风谷玉门知道爷爷不太开心,但确实如同父亲所说,八原实在太小了,如果回去八原,那未来几十年都是一眼可以望过去的。
爷爷没有强求,只是拜托友枝市的理子阿姨多照看他,便回到了乡下。
风谷玉门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想起这些,但今天,回忆便如同潮水一般涌起。
吃过晚饭,写完作业,又收拾了行李。已经很晚了,风谷玉门便睡下了。
梦。
巨大的月亮映照着天空。
樱花在风中飞舞,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平静的水面一片蔚蓝,映照着风谷玉门的身影,他站在水上,穿着一身狩衣,目视着明月。
樱花落在水面,掀起一阵涟漪。
水下忽然有一道黑影游弋,庞大的如同一条巨龙。
风吹过来,带来了那年春天的气息。
神社的神树下,风谷长文慈爱地看着他,他张了张嘴,说着……
风谷玉门忽然惊醒,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光。
“天亮了啊。”
风谷玉门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准备早饭。
一边收拾的功夫,一边想着,“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但梦境没有留下痕迹,风谷玉门已经忘记梦到了什么,只是回想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心悸。
飞机冲上云霄,渐渐地,地面上的一切便都模糊不清了。
风谷玉门回到了八原。
八原是乡下。从城市到乡下几经周转,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风谷长文在重症监护室里睡着了。老头子年纪大了,头上裹着纱布,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看起来苍老又脆弱。
风谷玉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生出一种颓然的无力感。
风谷长文身上的死气渐渐重了。
人身上的生气和死气只有一个能占据主导地位,生气足,死气便弱,生命便会表现出良好的特征。死气盛,生气弱,生命便会渐渐衰弱,直至消散。
如果是外力干涉,改变了生死之气,那么只要消除外力,还是有可能恢复的。但如果是年纪大了,生命自然走向衰败,那即使是神明,也很难插手。
风谷玉门也不能。
“啊,老家伙,你孙子来看你了,早点醒过来吧。”一个漂浮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幽灵老人对风谷长文说着。
“你这个老家伙真有趣,要是你和我也葬在同一个墓地,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做邻居了。”
风谷长文自然没有回应,这个幽灵便穿过重症监护室的大门,看了一眼风谷玉门,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那个孙子呀,真是年轻有活力啊。”
幽灵停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在走廊里哭泣的一男一女,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么悲伤,我也不会走好的呀。”
幽灵伸手摸了摸那对男女的头,但是他们却丝毫感受不到。
“不要哭了,要好好生活。”
等到这对男女平静下来去处理幽灵的后事,风谷玉门走到他身边,问道:“你看到我爷爷了吗?”
那幽灵吓得连连后退,震惊地看着风谷玉门,道:“你看得见我?”
风谷玉门点了点头,道:“看得见。”
那幽灵摸着被吓了一跳的心脏,道:“吓死我了,难道你爷爷说得是真的?他真是神社的神官?有神明庇佑?”
“神明……吗?”风谷玉门说着。
“是啊,他被送来的时候灵体都飘出来了,我说他要死了,他还不信,说有神明庇佑,肯定能活过这一劫的。”
也许年纪大了管不住嘴,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这个幽灵很快把遇到风谷长文之后的事情说完了,又过了一会儿,这个幽灵把自己的生平和儿女的事情也兜了出来。
“我就这么死了,给他们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取回来呢,他们今年都三十岁,希望以后都能过得开开心心。”
风谷玉门若有所思,道:“你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那个幽灵摸着下巴沉吟着,“比较遗憾的是没有留下遗嘱吧,我这辈子已经过够啦,生病这么久,又拖累他们。只是他们这么伤心,我也很难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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