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朋友游戏,但是他更追求完整而自由的自己。因此, 如何从这个感情里面逃脱出来?也许是因为太了解对方的性格, 又或者说陀思本身也是敏锐的人。当他有一天看到果戈里万年不变,如同戴着微笑面具的笑脸时, 他就知道——这个人是想要抹除陀思他这个人的存在。
「如何动手」?
「怎么抹除」?
「什么时机」?
「哪些同谋」?
等等。
这些想法如同浮光掠影, 顷刻消失。
最后占据陀思脑海的便是「果戈里病得不轻」。这倒不是在嘲讽对方,陀思也认为自己是一个身患疾病的人, 这种病是无法被人理解的。可耻心与道德感都在提醒自己的错误,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能够感受到一种「隐蔽的、不正常的、卑鄙的、莫大的乐趣」*1。简单地说, 陀思认为,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无论对方看起来多么正常普通,他本身也是一名患者。
而果戈里又是想法比较独特的一种。某种在为了从朋友关系里面得到解放的想法,让认为「爱就意味着虐待和精神上的优势」*2的陀思表示理解。
如果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这个人必然会受到名为「爱」的感情束缚,与此同时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思想和感情压着自己屈从于对方的那种狼狈也让清醒的人感到这份感情的难缠,难受,难忍。
这里的爱当然不是狭隘的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恩情」等等。或者当自己对某个人产生了积极的情感效益时,都可以称之为「爱」。就像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论正义的,高尚的,温和的,善良的,只要对方没有拥有这些美好品质的时候,说一句「他不是人」就足够说明对方恶劣的品质了。
如此想想,能将如此复杂的事物用一两个字就概括,人类的智慧该用通天塔来形容呢,还是深渊来形容呢?
……
陀思抓回自己的思绪,说道:“看起来是空手而归呢。”之前,神威明明已经和他讲过「绫小路这个人出现的时间」了,但是果戈里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果戈里微笑道:“时机等着等着,就溜掉了。”
果戈里原本是在等和绫小路见面的时机的,有想过用自己空间系异能救绫小路,但那个少年已经自己解决了问题。自己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再来,想要在路上与缩小版的小少年偶遇时,又偏偏遇到了一个白发青年。对方敏锐得可怕,还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自觉已经错过时机,果戈里脚步轻松地回来了。
“你看起来很愉快。”陀思点出来了,虽然刚才果戈里正在发呆,但明显能够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氛围是很轻松的。
果戈里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说道:“你和绫小路交过那么多次手,你对绫小路感觉如何?”
陀思说道:“你看起来真的想和他交朋友。”
“他很聪明。”
陀思对此没有异议。
绫小路聪明谨慎。
明明很冷漠却偏偏带一点人情味,对敌人下手的时候总是快准狠,但又会留下余地和底线。在寄希望于他还有一点温情时,他又果断只剩一个抛弃他人的背影。和他见了几次面,陀思知道,绫小路是明明白白地,堂堂正正地用手段告诉自己「自己是生是死,只是对方的一念之差」。
然而,他这种感觉却不像是威慑。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识地,绫小路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和别人下棋游戏一样,会留一个给人挑战的余地。
于是,越是失败,越能引起强烈的胜负欲。
“我早该想过,你两年间明明有对他动手的机会,却只是暗中观察,不下死手,就该知道你对他感兴趣了。”
这不是第一次果戈里和陀思对同一个事物或者人感兴趣了。
毕竟是关系不错的人,很多兴趣爱好和想法总是会不谋而合的,所以才能够成为现在的挚友。因此,陀思会对绫小路感兴趣,果戈里对他感兴趣也不算特别奇怪的事情。
陀思简单地回想起跟绫小路交锋的日子,单手撑着下巴说道:“被你这么一提,还怪想念他的。现在,回不去东京,回不去黑衣组织,连一开始就用北美异能组织和政府力量搭建的横滨大舞台也被控制住。变成小孩四处漂泊流浪,不知道他会怎么突围?”
“若是用国际象棋来说的话,神威大人在动用各处的力量试图分散绫小路棋盘上的「子力」,切断绫小路与后援之间的联系。看现在的局面,神威大人的安排很成功。”
果戈里在陀思的面前坐下,右腿自然地搭在左腿上,背也舒适地贴在椅背上,现在只缺一壶茶,两个杯子,还有一些配茶用的小点心。
“只要牵扯到「狮童正义自杀案」,绫小路便是与国家为敌,哪怕不能公然审查这个案子。国家机构也已经盯住了他,试图让他人间蒸发。从前建立的联系都一一断掉,像是一开始就为他奔走的诸伏景光,情报师折原临也。但凡是得走在正面上的人,基本是不能和他公然合作。更别说,他所在的黑衣组织也放弃了他了。”
果戈里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继续微笑道:“神威大人进攻方式可真的是相当简单粗暴呢。”
“你倒是没有说,绫小路出现败象了。”陀思觉得这个时候,最应该摆上的就是一盘国际象棋。“是因为绫小路持有「书」的下落,甚至可以使用「书」,所以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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