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围裙比起夏油杰身上满是泥点的那件干净的多。
夏油杰指尖满是泥水,他的刘海从额前垂下,在他低头的时候就挡在眼前,十分碍事。
文部修平对这缕飘飘荡荡的刘海看了一眼,又一眼,在夏油杰又一次试图把它甩到一边的时候,指尖弹出了一枚咒文,将刘海固定在不碍事的侧边。
“嗯?”夏油杰感觉清爽了不少,但还是担心地往四周看了看,“在外面使用咒术?小心别被发现了。”
“没事,就说是发胶。”文部修平淡定。
“……我进店的时候还没有。”夏油杰找茬。
“没事,就说你随身带的。”文部修平这次的回答连句式都没变动。
“随身带发胶这种自恋的事。”夏油杰笑,“我觉得只有悟做得出来。”
“说得对,我觉得他甚至可能把术式拿去维持发型。”文部修平口答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预言”到了五条悟的未来。
闲聊也聊过了,隔空给五条悟膝盖上插箭头的事也做过了,马上到了谈正事的时候,两个少年却都迟迟没有开口。
不过夏油杰继续做他的陶艺,文部修平在他前面发呆,两人氛围还算和谐。
时间久了,看着夏油杰对着泥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文部修平倒是有些手痒。
“你在做制服的扣子?”夏油杰注意到一个小东西在文部修平指间逐渐成型。
“随手捏捏。”文部修平完善着表面上的螺旋纹路。
“真正的陶扣是高强度材料,这种做出来的太易碎了。”
“放着当装饰也可以啊。”夏油杰随口道。
沉默片刻,他又不经意般说道:“你要是喜欢高专.制服的扣子,现在还能多穿几年。”
文部修平挑了挑眉:“我暂时不想离开高专。”
他并不问夏油杰是怎么知道他之前的打算,左右逃不开家入硝子的告密,或者夜蛾正道老师的操心。
“是吗,那太好了。”夏油杰道。
虽然借制服纽扣进入了正题,但两个少年还是各忙各的,氛围没有丝毫改变。
组织一下语言后,文部修平隐去中原中也和文部有绘的遭遇,把围绕【狱门疆】和其中咒胎的种种阴谋简略地说给了夏油杰。
“有人盯上我了?”夏油杰手一顿,泥胚顿时有了个荷叶边,他草草修改一下,实在无力回天,干脆停了手。
他仔细回忆自己成长的经历:“我印象中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人,也没有发现过自己被被监视观察的经历。”
“也许是杰从小就被监视,已经习惯了,所以对这方面不敏感?”文部修平试图吓唬他,“说不定有无数次,在杰不知道的时候,一个黑影就坠在你的身后不远处,拿着贪婪的目光一点一点上下欣赏着你的细皮嫩肉……”
“如果要监视我,他们可能直接买通我身边的人。”夏油杰以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文部修平,不在意灰发少年的危言耸听,“或者将直接将领了监视任务的人找个名头安插进我的生活。”
“就像上学期的我一样?”文部修平挑眉。
“你要是非这么想的话。”
“真是不给面子啊,杰。”文部修平耸了耸肩。
灰发少年将手里的这枚扣子搁到成品架上,与刚刚做好的前五个排成整整齐齐的一列。
“所以现在,你是怎么想的?”本该是夏油杰准备好询问的问题,被文部修平抢先反客为主地问了出来。
不过已经得到文部修平“暂时不会离开高专”的保证的夏油杰,也算是已经达成了最开始的目的的一半。
“我?”他想挠挠脸颊,但举起手便看见指尖上的泥水,只能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再将手放下,“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具体的我还没想好。”
“但是,警惕上层总是没错的。”说着一年前的自己决对不认可的言论,夏油杰笑眯眯地回答。
文部修平闻言看向夏油杰,因为他终于有了对咒术界高层的警惕多了几分轻松:“改变想法了啊,杰。”
“太宰先生的教导还真是立竿见影?”
文部修平表情自然,语气轻松,表现全无不妥,即使是提起了敏感的话题,也没有一丝动摇。
他一直觉得夏油杰和自己之间的最大矛盾是【两重身】之后的背叛和冲突。现在,为了隐藏在幕后的敌人,他必须全力消除隐患。
文部修平计划了最安全顺利快捷的方案,他本可以使用其他精妙的话术诱导夏油杰揭过往事。
但现在他神使鬼差地将一切摆上了桌面——
用一个并不好笑,甚至有些尖锐和冒犯的问题。
文部修平面上不显,但内心已经开始懊悔。他强撑着风轻云淡、冷静自持的壳子,谨慎观察着夏油杰的反应。
而夏油杰听到文部修平的问题之后,微微一怔,然后如释重负的样子,表现得居然好像比他还在意。
重归于好的提议被文部修平拒绝过一次之后,夏油杰一直怀疑灰发少年会干出什么一刀两断的事情。现在,能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摆到明面上来说,已经算是个好的进展。
不得不说,幕后者的目的从某种程度上帮了夏油杰的忙。
夏油杰回忆着文部修平想要离开高专,却在得知自己成为目标后突然改变主意,心里对幕后者生成几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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