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芸锦就趴在椅背上看他,只是眼皮沉重,吃完饭又开始犯困。
路昉将人横抱起来,谢芸锦在他颈窝蹭两下,嘟囔了句:“自行车是我的,不借……”
路昉闻弦歌而知雅意,哄道:“好,我不让他们再来吵你。”
……
孩子的嘴没个把门,一会儿的工夫,整个家属院都知道路营长给他媳妇儿买了辆自行车,而且没两天的时间,又搬回来一台缝纫机。
虽然这时候的聘礼讲究个“三转一响”,但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婚后攒了几年补上的大有人在,更多的只能到店里听个声响,买不起也不舍得买。
而且大家都刚来不久,谢芸锦这样在家属院算是头一份。有人羡慕几句就过去了,也有人心里酸到冒泡。
“一个大人好意思和孩子计较,借个车还得看她脸色哦,恁小气!”
说话的军属叫夏明洁,是二营三连长家的。三连长入伍早,今年正好满十五年,刚好符合随军条件。他俩当初结婚的时候啥也没有,拎着几袋米粮就嫁过来了,因而看谢芸锦眼热得很。
其他人当然能听出她话里的酸气,暗笑她不敢到谢芸锦面前说,只能在背后说些小话。
“自行车多金贵咧,怕孩子磕碰坏了也很正常啊。”
夏明洁撇撇嘴:“得了吧,有啥了不起,就她宝贝得不行,我还不稀得使她家的东西!”
有人当即道:“成啊,今儿个路营长给食堂加餐,可多肉咧,你可千万别去吃。”
夏明洁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道:“……食堂是部队开的,大家伙都能去,凭啥我不能去。”
其他人终于憋不住笑了,笑得她脸上臊红一片。
路昉给的预算不少,除了席面上的菜,司务长还给食堂订了几头猪,前一天晚上送来的,今儿个一大早就忙活起来,现杀现做。
食堂的大师傅动作利落,手下的刀更快,分好的肉都搁到一边等着,大骨头则丢到锅里炖汤,里头还加了不少菌子,等战士们早操后来到食堂吃早饭,被那股鲜香勾得馋虫都出来了,眼巴巴地问:“师傅今天炖啥好吃的咧?”
大师傅笑道:“今个儿路营长结婚,特意给大家伙加餐,中午下训都早点过来啊!”
“路营长结婚啊!”
“要不是得训练,我也去想凑个热闹咧!”
“恭喜路营长!今儿个是新郎官啊!”
路昉也领着兵到了食堂,打算给谢芸锦带早饭回去,谁料刚踏进大门,就听到这一声吼,紧接着周围的战士们都跟着起哄。
“恭喜路营长!”
“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路昉一愣,片刻后眉眼染上笑意,颔首谢过大家的祝福。
包括周团长在内的几个领导也都跟着笑了,好半会儿才骂咧咧道:“路营长今儿个是新郎官都没落下训练,看看你们,一个个懒散成什么样了!”
有战士不怕死地顶嘴:“团长,我要是娶媳妇,一定激动地大半夜就起来跑操场!”
周团长指着他吹胡子瞪眼:“瞧你那点儿出息!”
……
证婚人自然请的是周团长,聂鹤也没法来,谢芸锦托小战士接了陈广福过来,念着大队长好歹也帮了不少忙,特意提前一天去了方家拜访,同时把她的关系转到了部队。
知青里她只请了柳荷,大早上跟陈广福一道来的,现在正和卢巧惠一起帮她梳头。
许是念着她的正日子,卢巧惠特意赶了几天工,先把被子给缝了出来。
有的长辈还保有做喜被的风俗,无论是数量还是棉花的重量都得是双数,讲究个双双对对,四平八稳。
谢芸锦当初做被子时没想那么多,还是卢巧惠听他俩这几天要办婚礼,这才赶了出来。
她的手艺很好,细密的针脚看不出一点瑕疵,棉花也弹得松松软软,暖和又不压人。
她还用那匹绿色的料子给谢芸锦裁了套军便服,领口和腰身都做了细微改动,衬得人身姿窈窕。
谢芸锦直接就换上了,乌黑的长发梳成辫子在头上盘了一圈,露出修长的脖颈。紧接着她突发奇想,把柳荷特意采来的鲜花簪在发间,跟戴了圈花环似的。
远山眉用黛粉细细描过,犹如凝脂的脸薄薄上了一层胭脂,艳色的红唇微勾,桃花眼尾自然上翘,澄澈的眸中似有水光潋滟,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路营长可真有福气。”卢巧惠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
谢芸锦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眉眼弯弯,自己也很满意。
“您做衣裳的手艺真好!”柳荷看着谢芸锦身上的军便服,对卢巧惠夸赞道。
如今的军便装是仿照71式军装做的,但料子却不一定都是的确良。谢芸锦这身就是棉布的,做出来通常不够挺括,但卢巧惠用剪裁勾出了肩线和腰线,穿起来很利落,不像旁人那么累赘。
卢巧惠温婉地笑了笑:“是芸锦生得好,这样的身段穿啥都好看,我只是缝缝布料。”
末了,看柳荷似乎很感兴趣,又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只要穿得精神一些就足够衬人了,像你身上这件罩衫,把袖口收一收,会更精干。”
柳荷穿的罩衫是家里寄来的,原来是她姐姐穿的,所以尺寸大了些,虽然颜色很衬肤色,但袖口松松垮垮,看起来很邋遢。卢巧惠简单上手顺着袖口的方向叠了几道褶,然后又挽了一圈,果然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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