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芳听着眼睛都亮了:“此法甚好!但……我真能不再回来了?”
谢承熙一笑,说道:“山高路远的,他们还能来抢人不成?何况世子薄情在先,我不信国公府还能不要脸不要皮地上门强要你回去——当然,若是你自己不争气便又另说。”
“我怎会不争气?!”谢晚芳立刻道,“虽然公爹对我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让我为这个留下来,何况他们到底才是一家人,我心里有数的。再说到时新人进了门,以她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顾家可能还巴不得我不回呢。”
谢承熙点点头,说道:“那你便稍安勿躁,由得他们去。到时事成我来接你回家。”
“好!”谢晚芳开开心心地应了。
有了这番回肃州的计划,她顿时一扫阴霾,觉得心不闷了,气也顺了,连带着胃口也好了不少,总算又有了大快朵颐的快活兴致。
兄妹两正气氛温馨地吃着饭,忽然听见从街上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紧接着便是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骂骂咧咧。
第33章 上元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走到了窗边向下望去,只见有一手执马鞭的少年正将一个府衙属吏打扮的中年男人从马背上一把拽了下来,随即扬鞭便抽。
两鞭子下去那男人的肩头就立时见了血,整张脸憋得通红却是一言不敢发。
只听那少年用满是怒气的声音喝道:“区区一府吏,见到本郎君也敢不让路致意,再有下回便不是两鞭子能放过的!”
谢晚芳虽看不见那少年的脸,但凭这话判断应是个官家郎君,在京都这种道途冲撞的事并不鲜见,稍有疏漏又运气不好的话,便可能会遇上这种当场便要给下马威的。她出嫁前学习京都礼俗时曾在书上看到过,据说前朝有个从七品的供奉官没有及时回避御史中丞,他身边的从人便倒了霉,被抓回御史台“禁身一宿,决杖脊十下”,后来皇帝特意下敕,也不过只是让大家依先后而行,倡导了一句“勿言冲突”。
只是她嫁到这里之后还是头回亲眼见到这种阵仗。但她见那少年所着缺胯袍的襕边也不过是寻常贵族士人可用的绿色,虽说上可兼下,但看这少年张扬的性子也不大可能会把自己往低调了打扮,便不禁有些好奇他到底是哪家的,于是派了白鹭去下头打听,过了会儿后者便回来禀报:那是上官丞相的第三子,上官瑜。
“奇怪,”谢晚芳听了不免纳闷,“上官家的这位三郎君不是一直被养在本家么,怎么突然又回京都了?”
之所以是“又”,是因据她所知,这个上官瑜可谓是他大哥上官瑾的忠实拥趸,所以素来最看不惯的就是处处压了上官瑾一头的顾照之。当顾世子的京都第一郎君之名流传在外时,这个被自家祖母给宠坏了的上官瑜就曾因此掌掴了一个监察御史的孙子,这下可捅了御史台的马蜂窝,虽说右相权势大,但监察御史向来行的便是监察之责,平日里卖卖面子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但真要论扯起来人家最不怕的便是告御状,你都欺负到我孙子头上了我还管你爹是谁?弹劾的就是你!
于是先帝当朝就意味深长地对上官博说了一句:“卿家为社稷鞠躬尽瘁,却也不可废了教子之责,将来这大盛朝的江山还是要这些年轻人去守的。”
后来上官博连夜就把这儿子打包丢回了本家让老母看顾,放话在修好性子之前不许他回来。
谢晚芳心想:如今看这模样,显然性子也并未修好啊。
谢承熙倒是并不以为意:“或许是父母对他的将来另有安排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右相还能真让亲儿子一辈子不回京都么。”
“这倒是。”谢晚芳也知道以上官博的性格,绝无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才把儿子丢回本家的,无非是为了给先帝一个交代,平一平监察御史的火气,也对同样在军中有积淀的安国公府表现些善意罢了。
话题随聊随放,两人都没太把上官瑜的回京当件事,又重新吃饭饮酒叙起话来。
原本谢晚芳是想让兄长留京的这段时间住进安国公府的,但谢承熙表示自己这趟毕竟是陪薛郎君回来,住在国公府还是多有不便,所以便拒绝了,只是后来随她一道回去给顾奉廉夫妻两个见面道了个礼,临走时又答应了谢晚芳会陪她一起过年,而且会在上元节后再走,她这才勉强放下了那份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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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向来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节日,燃灯活动从正月十四开始一直要到正月十六夜尽才结束,大慈寺里亦是提前多日就已在寺中搭好了数座高七八尺的灯树,算下来光是这些就已有千盏灯之多。
街面上更是车水马龙,鼓乐喧天伴灯火照地,道路两旁还搭着不少演出舞台,诸如百戏、杂技等各类演出都有,当真是热闹非凡。
且又因这次是萧弘登基后的第一个上元灯节,所以朝廷还特意在启德门外放了一株高达二十丈的灯树,树上不仅用了锦绣绮罗和金玉来装饰,更是簇了几万盏燃灯。无论人身处京都的任何位置,只要抬头朝启德门的方向望去,就能见到那光华冲天的辉煌景象。
谢晚芳怕路上拥堵所以早早就下了马车,领着两个侍女好容易穿过人流一路行来,总算和正岿然不动坐在食店门口四处张望着的宜安县主顺利碰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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