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心内稍安,对其余事情倒不是太当紧。
一进门,叶满的视线就由不得放在面孔陌生的叶寒溪身上。比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叶随,叶寒溪确实是温文尔雅,叫人打心底里就觉得舒心。
“这就是我的妹妹,满儿?”叶寒溪看着叶满,眉目温和,因不知道李温棋如何称呼,便微微一揖。
连方文这声“二叔”都叫不出来,面对这个从未蒙面的哥哥,叶满更不知如何开口。好在叶寒溪和叶老爷也没强求,说了几句话都入了座。
众人寒暄之际,叶夫人母子一直坐在桌前,一个闷闷不乐,一个尽翻白眼,总归是憋着气的。
“你二叔跟你哥哥妹妹今日都回来了,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么?若是不想在这里,尽早出去!”
叶老爷难得发了火,明着是训斥叶随,实则也是对着叶夫人说的。
叶夫人听了,心里都怄得发酸,强作客气招呼了叶满夫妇。
李温棋一看这气氛着实有趣,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笑眯眯地只管给叶满剥瓜子仁。
此间一番闲话不提,叶老爷说起叶寒溪的身世来,叶随憋不住切了一声:“都多少年了,谁知道是哪里的种,也就您老巴巴地把人带回来。”
叶满听了心里就咯噔一下,眼还没抬就听到极清脆的一记巴掌声,吓得她下意识往李温棋身边靠了一下。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叶随尤其不可置信。
他虽然混,也知道他爹是懒得管他,所以长这么大别说打,就是骂也极少数。
吃了这一巴掌,叶随的脑袋里嗡嗡的,东南西北都有些分不清。
叶夫人反应过来,旋即跟叶老爷呛声:“阿随说的有什么错?老爷不查事情也罢,何苦动手伤了父子亲情?”
“父子亲情?”叶老爷抖了下袖子,冷哼一声,“这话说得你自己就没心虚?我不计较,就此撇开了也罢,你们倒蹬鼻子上脸,以为我真糊涂到当那乌龟王八?”
叶随还在捂着脸发懵,叶夫人却一下白了脸,“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叶老爷神色淡漠坐了下来,“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本来不打算闹开,等得他们年龄到时,各自嫁娶也罢了。这么多年,我在各地开设酒铺,为的也是找寻寒溪母子的下落,如今接他回来,岂能让他被你们容不下?”
李温棋耳尖地捕捉到叶老爷说的“他们”,当下心中一动,手里把玩的扇子也顿住了。
叶满也感觉到不对,贝齿轻磕着下唇,不由自主地紧张,“爹……”
叶老爷看向她,神色稍缓,说出的话却并不容情,“不错,你跟阿随,都不是我亲生的。”
第49章
饶是李温棋早有一些猜测,也是惊讶不已。叶满虽然听了他的话提前有些心里的准备,这会儿也是完全懵了,呆呆地坐着不知如何反应。
方文是她二叔,又或者她爹误会二叔跟她娘的关系,这都是叶满已知的事情,可她也不是亲生的,这便犹如晴天霹雳了。
叶满心慌不已,若不是李温棋在侧,她早已坐不住了。
“我就说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叶夫人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得知这事反过来就指着叶满一顿讽刺。
叶老爷等人都悠悠看了她一眼,暂且不想同她扯皮。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错了,若你还是误会我和梅娘——”
叶老爷摇摇头,打断方文的话,“我说过你是我兄弟,我从未怀疑过你,也没怀疑过梅娘。”
“那这是……”方文总觉得他那天就话中有话,可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内情。
“梅娘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满儿是我当年从伙房夫妇那里抱来的。不过准确地来说,孩子也不是他们的,是他们从外面捡来的。”
叶老爷一番话,让众人心中再度翻涌起来。叶满扶了下额,连番的震惊已经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爹不是亲爹已经算打击了,如今得知连娘也是不是自己的娘,叶满顿时就像没了根基的浮萍,飘飘摇摇没有立足之处。
事情既已说开了,叶老爷也没再瞒着,将当年的事情都一一道了出来。
“梅娘的孩子是不足月出生,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她自己身子骨又弱,生产之后也昏迷了好几日,所以中间的事都不知晓。我当时可怜梅娘丧子之痛,看到伙房夫妇收养了一个孩子,便另支了二百两银子,从他们夫妇手里将孩子买了过来,充作是梅娘自己的孩子。”
既是一片好心开了这个头,叶老爷自然也是打算视如己出的,只是后来的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我一片好心收养了别人的孩子,哪知我自己的孩子却是个杂种的东西。”叶老爷看向叶夫人母子,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直让叶夫人抬不起头来,“不过如今想想,这也算老天爷开眼,所以才让我知道这真相吧。我原本的孩子跟他母亲不知生死,我又何苦费心替别人养育?令他们长大成人,不缺衣不少食,以后各自婚假,我又何曾愧对过谁?”
叶老爷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
叶满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心怀埋怨,如今知道真相,不觉难过异常。
是啊,她爹何曾有愧于她呢……
关于叶随的身世,叶老爷也是后来知道叶夫人是怀着肚子嫁进来的,至于叶随的生父是谁,他也没闲心去打问。这门亲事,是家里长辈亲自说成的,他那时跟挚爱分离,已是心如死灰,若非还念着有找寻的踪迹,可能也不会安于听从父母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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