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音道:“这宫中呀,还真到了各显身手的时候了,扑朔迷离的,让人都有点儿看不分明了。”
聆音将那两个宫女以及辛太妃的情况说了一下,道:“这里有几个可能性,一是背后是怡妃指使的,毕竟怡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但怡妃向来走的是中庸之道,应当不会这么快就出手?另一种可能性是宋美人平时御下太过严苛,又在这几天和那两个人起了矛盾,导致那两个人很乐意看到她倒霉。但是也不乏有人借着这两个人的身份,将这两人收买了掩人耳目。”
“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觉得吧,这宫里的人都有可能,便连邵贵妃也有嫌疑。依邵贵妃现在的身份,泰王的地位,就算犯了什么事情,皇帝也不会动她。那段晨岫,看似简单,也难保她不会顺水推舟。这事情,她乍看是最初的受害者,但是除受了惊吓,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这几天皇帝不还是天天往她的瑶光宫跑?”淮姨道,“那辛敏儿,上头没有皇后这座大山压着也还有邵贵妃,她虽然协理宫务,但你也见着了,基本没有话语权,说避让是好听,实际上根本是抢不过人。而下头,段晨岫有孕,等生了孩子,保不准就封了妃,怡妃这地位,看上去不上不下的,倒也尴尬。引得邵贵妃来找你,不是你倒霉,就是邵贵妃倒霉,两败俱伤最好,这时候呢,她作为余下高位的妃嫔,也能体验一把权柄在手的感觉。”
聆音听着,道:“我本是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他们争斗,我看个结果也便好了,这就惹到凤兮宫的头上来。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还是小心点儿就是了,若是整天盯着这个防着那个,反而让自己劳心劳力。”
“也对,何必为了他们这些人伤了神,若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倒觉得你这样的做法也不错,也不用整天去想着他们争斗,困在他们的小格局之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话,对于强者来说,还是适用的。”淮姨跟在她的旁边,耳听八方,面观四方。他们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没有外人听到。
聆音捻起淮姨端着的果盘中的一粒葡萄,贝齿咬破,流出了淡红色的汁水,她吃完了才道:“淮姨,在你心里,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后?”淮姨顿了顿,才道,“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郑玫这人同太后还能扯上一点儿的关系,虽然只是同太后宫中的宫女勉强算是情敌。”聆音道,“越是明显的破绽越有可能是障眼法,有些越想掩饰的事情,反而有猫腻。不过我也只是问问罢了。”
“太后此人……”淮姨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绝非善类。”
今日在凤兮宫发生的事情,后来只能匆匆了结。
宋氏意图谋害段晨岫在前,又意图诬陷谋害皇后在后,还让婕妤江怀薇受伤。邵贵妃本来是要禀告皇上,希望能够赐宋氏白绫一条。不过皇后怜其可怜,免了她一条性命,只罚入冷宫之中,褫夺美人的位分,贬为庶人。
邵贵妃也怕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不敢再往聆音身上泼脏水了,只说宋氏心术不正,扯到了家教不严上面,纯粹是她个人的缘故,没有任何人指使。
宋氏这样的做法,也带累了整个宋家人,让宋家的女子之后无诏不得参加选秀。淮姨听到这事,摇了摇头,笑道:“所以啊,这送到宫里的女子,更不能是一个眼界格局小的,这不是就将宋家给连累了吗?而且据我所知,宋氏的父亲宋大人,压根儿就没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不知道宋氏要是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怀恨在心,怨恨自己的浅薄?”
聆音笑看了淮姨一眼,道:“真是把匕首放在身上,指不定哪日就割伤了自己。宋氏原不会出卖身后指使她的人,可若是知道那人骗了她呢?事到如今,她的家里,也没有什么能再被她连累的了。”
那一天邵贵妃离开凤兮宫以后,难得换了一身没有那么浓艳的衣服,前去和萧洛隽请罪。大意是说,自己一时情急,想要匡正后宫,却因为太过于纯善,所以低估了人心的险恶,扰乱了聆音的清净,还害得她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是在以退为进。
萧洛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夸赞了一下她这些日子管理后宫的努力。后宫除了这些肮脏的事情,还是井然有序的。如今皇后在休养,邵贵妃应该要勇于替她分担,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小错,而磨灭一个人的功劳的。眼下就是太后的盛宴,正是邵贵妃戴罪立功的时候,望她切莫再出什么差池。
邵贵妃再三推拒,最后还是受了。不过此事之后,她也不敢像往常那样嚣张行事,以免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邵贵妃又夸赞了一番江怀薇,若非是江怀薇反应敏捷,并且良善,恐已酿成大祸。
萧洛隽道:“江婕妤……能有如此魄力倒也挺难得。便封为充媛吧,赐封号为善。”
萧洛隽这厢同邵贵妃说完话,便出了太极殿,径直往凤兮宫而去。
今日他处理政务到日薄西山才回到太极殿。用了膳食后,邵贵妃这一番的请罪,耽误了些许时候。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昏沉下去。
彼时凤兮宫外燃着两盏镶白玉宫灯,宫人蹑手蹑脚地走动。而凤兮宫的寝殿中,灯火已暗沉了下来,只有落在宫灯里,几个伶仃的烛火明灭晃动着。
宫人们小声地说,娘娘服用了一剂安神药,已经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