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栾解释道:“夫人因为公务,要随水部主事到这儿来。我顺便跟过来的,官府知道。”
“您嫁的是女子?不是,您娶了女子?”男扮女装的公子忽然成婚,信息量太大,步烟不禁有些糊涂。
顾栾轻咳一声:“她是女扮男装,正好。”
步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与您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命中注定要绑在一起的缘分。”
“多谢。不过,听闻墨老爷身体不太好?”
提到墨无砚的身体,步烟愁眉苦脸:“年前摔了一跤,忽然就要长时间卧床了。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子骨应该还硬朗才对……”
顾栾倒是没有特别惊讶。
“他心里全是恨,这样的人像一根芦苇,一直坚韧,但只要折断,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朝步烟笑了笑,“你有孩子,除了想要报仇外还有别的念想,我也有夫人要照顾。苏贵妃没了,不给他剩下一点盼头。”
只留下满腔愤怒与难以忘怀的仇恨。
步烟心中略略惊叹。许久未见,顾栾不光样貌出落的更加动人,举止谈吐也充满深意。
墨无砚从书房转移回卧房,把那幅画也一并带了过去,挂在床头看。
好像他多看一会儿,画中女子就能笑吟吟走出来,把手中将离递给他似的。
看着墨无砚深深凹陷下的双颊,顾栾的心微微抽动。
他想,如果自己没有碰到姚星潼,等到这个岁数,会不会和墨无砚一样,了无生趣。
苏慕菱还停留在最好看的年纪,怀念她的人却已经便成了老头。
墨无砚与苏慕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陪父亲到京城游玩的苏慕菱被同样年轻的皇帝瞧上了。
然后是赐婚,出嫁,册封。
苏慕菱进京那天,墨无砚目送她离开南岭,马蹄声响,肝肠寸断。
他不能和皇帝抢女人,仿佛在一夜间看破红尘,给家里留下一封诀别书,用竹竿挑一团小包袱,学着前人云游四方去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苏慕菱,那个与他许下海誓山盟的女子。一年后得知苏慕菱回南岭,他连忙从外地赶回,却只看到被大火焚烧殆尽的一抔灰。
皇后主张苏家谋逆,他便记恨上了皇后。重新在南岭扎稳根基,开了盐行,积攒人脉与资金。
明面上叫墨氏盐行,实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落凤馆”。
在找到苏家流落在外的表小姐苏锦枝后,他便要动用全身之力,落掉高高在上却不干人事儿的“凤”,烧给苏慕菱当贡品。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苏锦枝还没找到,他自己的身体先不行了。
面对顾栾的到来,墨无砚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讶。只是问起灰鹰处理的经过,来判断有没有留下后患。
灰鹰便是之前到京城会见顾栾的灰衣男。
灰衣男本名叫裴英,身上有两把刷子,导致他有些自视甚高。
他母亲原本在苏府当差,火场中没逃出来。裴英加入落凤馆时对陆许明乃至皇帝皇后恨之入骨,发誓要血债血偿。
鉴于始终表现良好,在寻找苏锦枝上也十分卖力,墨无砚很看重他。裴英在落凤馆的地位仅次于步烟,经常能与墨无砚接触,也知道他们在京中有位重要的信息提供者。
但是一年前,发生了变故。裴英爱上了当地官员家的一位小姐,浓情蜜意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叫官府小姐知道了“落凤馆”的存在。
万幸,他没有供出馆主是墨无砚,也没有说他们是以皇后为目标。但小姐自然而然以为这股势力是为了反官府,怕自己的安稳生活被打碎,哄着裴英取代馆主,想在那之后再除掉裴英,让落凤馆原地解散。
小姐读过书,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除掉一个姓裴的,比清理一伙势力要简单千百倍。
裴英却是受她启发,想给她个惊喜,把整个落凤馆送到她手中。
报仇的日子他过够了,想吞了墨无砚的家产娶媳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结合城中突然增多的巡逻兵,墨无砚听到了风声。
他只知道落凤馆出现了内鬼,可并不知道内鬼具体是谁,他只能排除掉远在京城的顾栾和最亲近的步烟。
为了提早除掉叛徒,他假制了一枚鸾鸟令牌,以“金鸾”代指顾栾,在落凤馆内部放出消息,说自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
裴英趁墨无砚昏睡,偷走了他随身携带的假令牌。大概时觉得将死之人不会再带来什么威胁,墨无砚一死,分布在南岭一带的落凤馆成员群龙无首,他大可以假装令牌传给了自己,借机找出其他人的藏身之处,一并交给官府小姐。
见令牌如见馆主,有了这枚令牌,裴英就可以在落凤馆内横着走。
只是还有京中“金鸾姑娘”天高皇帝远,他得亲自跑一趟。墨无砚那块令牌他要带着以防万一,照着令牌重新仿制了一枚,交给顾栾。把证据放在顾栾身上后再主动去官府告发,这样馆主最器重的人就能借官府之手除掉。
可惜,他低估了“金鸾姑娘”的武力值。
裴英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又以为这位“姑娘”是真姑娘,提前秘密书信联系了顾栾,又花重金买通了妩悦楼的蒋妈妈,说万一出了什么人命,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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