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二十六岁,现无业游民,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便是年迈的奶奶。
据认识的人叙述,程乾不学无术是真,平日里就喜欢宅网吧,所以到二十六这个年纪了还过得浑浑噩噩的。
哪怕现在看来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这样的背景和性格,也难怪警方会第一时间怀疑。
简清翻了翻手中的资料。
据监控显示,5月30日晚上十一点程乾确实进了河坊公园,那个时间段一般不会有人经过,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一个目击证人。
然而石板桥那一片区域没有监控,所以当下一个监控拍到程乾的时候正巧十一点半。
结合河坊公园的地形分析,两段监控之间只有石板桥前后那一段距离,走路至多只需要花二十分钟,所以证明程乾至少在里面逗留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是空白的。
看到这里,简清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这确实很值得怀疑。
案子不简单,她肩上的压力自然一点都不会小。晃神间,简清睨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时间,没再说什么,只是冲小姑娘抬了抬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喊住已经走了几步的女生:“哦对了小唐,帮我约一下和程乾的见面,越快越好。”
小唐:“好的。”
话音落下后的半分钟内,敞开的办公室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触及到前方依旧杵着的身影,简清颇有些慵懒地掀起眼眸看了她一眼,询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唐咬了下唇瓣,指间捏着袖口表情为难,开口时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虚心:
“清姐,检察院那边已经决定起诉了。”
闻言,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诧异的神色。
先前听小唐说被害人家属将事情闹大,引起社会强烈关注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迫于舆论压力,不论是警方还是检方,都会加快案子的处理速度。
就目前的情况看,唯一有嫌疑的便是程乾。再加上他的证词苍白且无力,没有不在场证明,任谁看都会觉得他是一时起了坏心思才犯下了如今的大错。
思及此,简清面不改色地低下头继续翻着手上的资料。几秒钟后,她清冷的嗓音才淡淡地传来,听不出情绪。
“起诉原因?”
小唐:“故意杀人罪。”
得到了意料之内的答案,简清眉眼未抬,又翻过一页,书页翻动的声音很是清脆,而她的随口一问则更显从容:
“检方这次派谁?”
年轻的女孩迟疑了一下,极其有眼色地瞥了眼面前认真工作的女人,一鼓作气徐徐出声:
“是纪检察官。”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简清翻到一半的动作蓦地顿住。柔软的指腹在薄薄的纸面上小幅度地来回摩挲。
她喜欢看书,因为喜欢指尖拂过光滑且单薄的纸张时的那种放松感,心安又平和。
不像有的人,明明一身刺却惯会伪装成一张干净的白纸,不动声色地将人划伤。
短暂的寂静之后,女人平静的脸上突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闪过的是了然,也是不服输的傲气。
要问检察院内姓纪的检察官,一共就两位。纪从霖已经退休,所以小唐口中的纪检察官自然只有那位。
纪检察官。
——纪梵。
第5章 第五页 “表里不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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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梵。
默念这个名字,被握在手中的笔笔尖轻轻点了点白色的纸页,简清漆黑的眼睛随着白纸上留下的一点墨色,显得愈发深邃。
说来也是巧,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纪梵在法庭上正面交锋是在一年前。
当时也是一样的配置,她以法律援助的名义负责替被告辩护,而身为检察官的纪梵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那场庭审,简清准备得很充分。她的被告在事前见面梳理案件中一次又一次地向她强调,自己真的只是过失,并没有想要杀死被害人。
说实话,就连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在几次会面倾听下来后都确信那人不是真的想要被害人的性命,只能说运气不太好失了手。
因为她长得实在太没有攻击性了,肤色苍白,身躯纤瘦,说话时一激动就容易喘不上气,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用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去杀人?
根本想象不出来。
简清倒不是容易轻信他人的性格,只是她在工作上,尤其是在替他人辩护时,有一定的处事准则。
她与那位被告第一次见面时,便非常认真地阐述了自己的行事风格。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如果你真的有罪,我会竭尽全力减少你的刑罚;如果你无罪,我会主张无罪释放,还你清白。”
隔着一面透明玻璃,女人眸色清冷,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低头沉默的被告。
“想要我帮你,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需要的是信任和坦诚。”
半晌,对方怯懦地应了声“好”。
结果。
——她全盘皆输。
检方拿出决定性证据,直面证明她的被告是存了置被害人于死地的想法,令她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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