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梦,梦里一直轮回着一个场景
手术室门前,医生将手术知情同意书递给了她,要求她签字。
她立即打开了笔盖,正要往家属栏中签下自己的名字,然而医生却忽然夺走了她的笔,冷声质问她:你是家属么?
她慌了神,连声回答:我是呀,我是!
医生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你不是,你们离婚了,你没资格给他签字。
不签字就不能做手术,就不能救他的命。
她被吓哭了,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他老婆,我们没离婚。
你们离婚了。
你不是家属。
你没资格给他签字。
在梦里,医生不断地用一种冷漠的声音重复着这三句话,仿佛是在不断地提醒着她: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他或生或死,都与你无关。
她无助极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着求医生允许她签字,但是医生无动于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梦境周而复始,她深陷梦魇,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这种绝望与痛苦。
颜颜!颜颜!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的声音传进了梦中,打破了一直困扰着苏颜的梦魇,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然而视线却是模糊着的,因为她是哭着醒来的。
柳湘坐在床边,眼眶红彤彤的,满眼都是心疼。
她的手中握着一块白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女儿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不哭了,妈来了。
苏颜没想到会见到妈妈,茫然不已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慌慌张张地说道:我要去找星梵。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柳湘赶忙摁住了她的肩头,星梵没事,已经醒了!
苏颜一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妈:真的?
我骗你干嘛!柳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公公婆婆还有你爸都去看他了,等会儿就回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等他们回来之后问他们。
苏颜的脑子突然有点乱,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星梵已经从icu里面出来了么?
没呢,哪能那么快。柳湘又叹了口气,现在是刚脱离生命危险,还得再观察几天。
苏颜的眼眶又红了,呜咽着说:我想去见他。
柳湘无奈:等你从这栋楼跑到那栋楼,探视时间也过去了。她又安慰了女儿一句,明天再去也一样,说不定到了明天他的状态更好了,你俩还能说说话。
苏颜只能听妈妈的话,竭力安耐下了满心的担忧与不安,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挂在半空的吊瓶已经临近尾声,柳湘去喊了护士。
等护士拿着空吊瓶离开后,苏颜才问了句:我怎么了?
柳湘叹了口气:体力透支加上伤心过度,昏过去了。
苏颜:我晕了多久?
一整天了。柳湘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四个老的一直联系不上你们,担心的要命,昨天半夜赶到了这里,结果你们俩一个在icu一个在住院部,心脏病差点就被吓出来了。
苏颜又想哭了,感觉自己特别的不孝顺,长这么大了还要让爸爸妈妈担心。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尖,又问了句:你们怎么来的呀?
雪下这么大,从东辅到南岛的高铁肯定都停运了,他们四个老人是怎么不远千里的赶到这里来的?
柳湘:连夜开车来的,在高速上堵了整整一天。
苏颜又是一阵心疼,哭着对她妈说了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柳湘的眼眶猛然一热,赶忙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行了。
好好的?
他们都已经离婚了,这还能算是好好的么?
苏颜又想到了那个梦,虽然在现实中,她顺利地签了手术知情书,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离婚的事实。
愧疚感再次弥漫了心扉。
父母只盼着儿女好,她却将日子过成了一团糟。
十分钟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最先走进来的是她爸苏建安,紧随其后的是白星梵的妈妈江琳和他的爸爸白汝铭。
苏颜先喊了声:爸、妈。
三位老人见孩子醒了,立即围到了病床边。
苏建安两鬓的头发已经见了灰,看向女儿的眼神中满含心疼:感觉好点没?
苏颜点了点头:刚打完葡萄糖水,好多了。然后立即询问,星梵怎么样了?
醒了,放心吧!这次开口的是江琳,你不用操他的心,他好好的呢。
白汝铭也说道:他被照顾的很好,你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要好好养身体。
江琳和白汝铭对她越好,苏颜就越愧疚。
白星梵是他们的儿子。
是她把他们的儿子连累了。
内疚的情绪在胸膛内翻江倒海,她哭着对江琳和白汝铭说了声:对不起,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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