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身后的魔将们就十分默契地四散开来,在周围搜寻起活口来。
殷杳杳看着他们忙活了一会,直接伸手点了点殷孽身后被钉在地上的断手随从:“右使姐姐,这里有个活口。”
那断手随从还没死透,眼睛直勾勾盯着右使,嘴巴正艰难地翕动。
殷杳杳凑近了些,又道:“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右使辛梧眉头一颤,看向殷孽:“尊上,此人可能想求您手下留情,如若他能说出今日之事的幕后主使……”
她目光落在断手随从的脸上停住,继续说:“不如就留他一命?”
话刚说完,那断手随从就“嘶嘶”喘气两声,嘴巴又是一动,紧接着浑身一哆嗦,身子抽搐个不停。
殷杳杳察觉到不对,拖着断腿往那挪了一步,手直接掐住断手随从的下巴:“他好像在服毒!”
说着,她“咔嚓”一声把断手随从的下巴卸了,就见他嘴中血液和黑水混杂,舌下毒囊破了一半,大半的毒液还在毒囊里没被他吞完。
辛梧也走上来,蹲下身查看:“是花丛宿。”
花丛宿是魔族的一种奇毒,服下后修为全废、五感灵识尽失,就算死后被人探灵府也无法回溯分毫记忆,与毁尸灭迹无异。
辛梧用灵力探了探断腿随从的灵府,然后拳头握紧,咬牙道:“晚了,人还没死,但灵识已灭。”
殷杳杳手在断手随从脖子上停了一下,然后抬头问辛梧:“那他是不是没价值了?”
辛梧点点头:“是。”
话落,后面搜寻活口的魔将也都回来了,都道:“尊上,右使大人,此地并无活口。”
辛梧拳头攥得紧紧的,向殷孽告罪:“尊上,属下办事不力,请尊上降罪!”
殷孽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唇角还微勾着,叫人瞧不出情绪来。
殷杳杳见现下无人注意她,于是悄悄把手伸到断手随从的丹田处,生生把他的元丹给剖了出来,然后把那枚血淋淋的元丹放在右手掌心,凝神把元丹中的修为抽出来吸尽。
虽然被剔仙骨、废尽修为也算是她算计着来的,目的是断了能生旺斗星的灵力,但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若连一点修为都没有,恐怕连防身都做不到,能被人像捏死蚂蚁一般轻易捏死。
再者,如今斗星在她灵府之中,她修炼的速度也不会太快,若无奇遇的话,要达到曾经的修为,恐怕少说也要五六千年。虽如今修行也还会生旺斗星,但只要不达到曾经修为的高度,斗星的魂魄就不会生长得那么快。
她一边吸着丹中修为,一边低低伏在断手随从耳侧轻语:“大人,杳杳帮你死个痛快,你用元丹回报杳杳,也不算白白没价值地死了。”
她声音很小很小,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旁人大概是听不见的。
但殷孽的目光却轻飘飘从辛梧身上挪到了她身上,颇有兴味地看着她血糊糊的右手。
殷杳杳一抬眼,目光恰好和他的对上,她把血糊糊的手藏身后:“哥哥?”
殷孽明知故问:“在做什么,帮本尊奋勇杀敌?”
殷杳杳仰脸看着他,语气有些拘谨:“不是的哥哥。”
她用衣裳把藏在背后的那只血手擦干净,另一只干净的手微微点了点断手随从干瘪的尸体:“我就是想帮哥哥看看这人还能不能救,好从他嘴里撬出些有用的话来。”
殷孽眼稍抬了抬,没继续接话,那粒小小的朱砂痣于他眼尾若隐若现。
他似乎是个喜怒无常的,上一秒还有兴致说话,下一秒就又不搭理人了。
辛梧见无人说话,于是试探问道:“尊上,是否随属下先回魔宫?”
殷孽目光挪回辛梧身上,然后微微颔首。
辛梧得他首肯,即刻起身去带路了。
殷孽没再看殷杳杳,只轻飘飘说了句:“跟着。”
殷杳杳知道他在和她说话,于是勉力撑着身子想起来,刚刚挪了一步,整个人就踉跄一下又摔在地上。
辛梧听见她摔倒的动静,停步回头:“姑娘,要帮忙吗?”
殷杳杳手掐在自己左腿上,半天才道:“我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殷孽闻言,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殷杳杳抬起眼和他对视,眼睛湿湿的。
她还伸手扯了扯他衣摆,语气有些哽咽:“这条腿是为寻哥哥断的,虽疼,可如今寻见哥哥,这条腿断得也算值得了。”
殷孽慢条斯理地屈身,伸手在她那条断腿上按了一下:“的确断了,里面的骨头碎了。”
说着,他按着她腿骨的手陡然用力。
殷杳杳疼得猛一下抓住身下枯草,脸上那副表情却丝毫未变。
殷孽目光在她手上停了一瞬,笑道:“为寻本尊断了条腿,想来,你极喜欢本尊。”
殷杳杳点点头,忍着疼亲昵讨好:“那哥哥,能不能帮我把腿……”
“嘘,”殷孽打断她,一指抵在唇畔做噤声的手势,一双深红的眼看着她,眸中笑意愉悦:“那就一直断着,好好记得自己有多喜欢哥哥。”
他说罢,又直起身子,还顺带施了一个净手术。
殷杳杳手攥成拳,唇角笑意却扩大,眉眼弯弯看着他:“自然是最最喜欢哥哥了。”
辛梧目光在他们之间绕了一圈,试探问殷孽:“尊上,这位是……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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