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戾阴阳怪气:“我看你就是想去找无妄剑,怕前路有危险才把殷孽一行人引过去给你垫背。”
殷杳杳继续划船,不和他说话了。
前方水路愈发逼仄起来,幽冥之中的天色也晚了,血红的夕阳映照着血红色的河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修戾又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方向好像不对啊。”
他说着,面前就开始起了点薄雾,那雾气虽轻薄,却无比缠人,像一张大大的白纱帐罩在眼前。
殷杳杳有点看不清方向,于是把船桨划动的速度降了下来。
殷孽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引了哥哥一路,现在自己找不到地方了?”
殷杳杳心里“咯噔”一下,但立刻笑眯眯地转过身去。
她那双狐狸眼含着笑,直直与他对视:“哥哥,杳杳就是带哥哥去静水宫的,但是现在起了雾,杳杳有点看不清路。”
殷孽没理她,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他复又闭上眼,喉间溢出阵闷闷的低笑。
殷杳杳目光在他眼尾那粒朱砂小痣上停了一瞬,见他没什么反应,然后又把头转回去了。
她看着船桨,准备等雾散一些再继续前行,但那雾气却愈发浓郁。
紧接着,她一侧目,就见原本在她身后的几个手下全都不见了!
脚下的船开始左右摇晃,颠得她一个踉跄,还是眼疾手快扶住了船沿才没栽倒下去。
她试探地喊道:“哥哥?”
没人回应她。
四周安静得吓人,船虽在颠簸,但耳边连一点水波声都没有。
但紧接着,不远不近的地方就传来一阵极轻的歌声。
那歌声幽怨,声音虽小,却好像是从四面八方的迷雾之中传来的。
殷杳杳侧耳仔细听,就听见那女声唱的是——
“娘子携兄乘棺来,雾深棺空不见人,吾卧水中轻敲棺……”
这句歌声方落,船猛地晃了一下!
殷杳杳又是一个踉跄,她视线有点模糊,传音入密给修戾,但修戾一点动静都没有。
紧接着,脚下的船板突突震动一下,其下是“哒哒”的敲击声,好似有人在水中一下下轻敲着船的底部。
那幽怨的女声还在唱:“棺沿浅,素手长,指尖落于棺沿上……”
殷杳杳听着这阵断断续续的歌声,心中蓦地升起一阵不大好的预感。
她屏息朝着船沿看去,耳侧忽地听见一阵指甲剐蹭木板的声音,那声音就是从船沿侧边的木板上传来的,而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有只纤白的手从水中伸了出来,纤细的指尖扣住了船侧边沿!
那只扒着船沿边缘的手在用力,指尖发白,扒得整艘船都倾斜着剧烈颠簸了一下,直接叫河中血水顺着船沿淌进了船里!
殷杳杳头更晕了,眼前发黑,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见船上猩红的血水正有意识似的往她脚边淌,她往旁边退了一点,但另一侧的血水也朝着她的脚围了过来,画地为牢似的在她脚边形成一个血色的圈,染脏了她的鞋。
那幽怨的女声好像更近了,于迷雾之中继续吟唱:“吾自河中入棺中……”
正唱着,船又是一个颠簸!
殷杳杳听得“咣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上来了。
她小幅度地后退一步,嘴里小声把方才几句歌词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去袖袋里摸修戾,却发现修戾此时根本不在她袖袋之中。
随即,她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迅速地抬手捂住了耳朵!
是这歌声有问题。
殷杳杳死死捂着耳朵,让那歌声无法传入耳中,然后就见她脚边的那些血水都倒流了回去,又一滴滴地汇入了血河里。
她垂眸看,就见自己方才被染脏的鞋子又变得干干净净的。
突然,她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就见是殷孽从魔宫带来的手下,而船上的浓雾也渐渐散开了。
现在船上就只有这个手下一人,加上殷杳杳总共两人。
手下冲她行了个礼,“小殿下,您怎么还在船上?这歌声会致幻,属下们和尊上都下船暂避了。”
殷杳杳看了一眼猩红的河水,“下船?”
那手下道:“小殿下,尊上在河面上施了法术,可以如常走过去。”
殷杳杳目光在他腰间停了一下,却没跟他下船,而是狠狠咬了一下舌头。
唇间散发出一阵血腥味,但那人还好端端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如寻常幻术一样消散。
她又伸手摸了摸袖袋,发现修戾仍不在袖中,于是问:“阁下是?”
那人看着她,却突然笑出声来,语气温和:“小殿下怕什么?在下并不会对小殿下怎么样。”
殷杳杳又咬一下舌尖,仍笑着说:“既然你不说你是谁,那我就不陪你玩了。”
说罢,她闭上眼,捂住耳朵,开始念清心破幻的咒术,没再看他一眼。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身后,见她身后的人影开始显现出来,于是周身漫出一阵黑雾,直接消失了去。
他远远地留下句话:“那在下只好下次再找小殿下玩了。”
说着,他又突然温声笑着呢喃一句:“临走前,送魔尊个小礼物吧。”
话落,血河之上突然起了一阵狂风,满河死水都开始翻腾起来,船只也开始剧烈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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