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孽没回她的话。
修戾在她袖子里小声哼哼,给她传音:“你说你受得住有什么用?殷孽连一点小伤都不不愿让你受,看起来在意得很,更别说是现在与鬼共气要受的伤了。”
殷杳杳闻言,心跳陡然加快了两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尖来回。
她抿唇,没回修戾的话,垂眼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之间,她余光瞥见殷孽提起了剑,用手心握了握剑锋。
她急忙抬头,就见有汩汩鲜血从殷孽手中滴落出来:“哥哥?!”
殷孽像没有痛觉一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收起剑,垂眸看她:“惊讶什么?”
殷杳杳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上打转。
殷孽的情绪似乎比刚才好上不少,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慢条斯理道:“你我同源,你的血可以,我的也可。”
他把手微微前伸,握着拳,血液从手心里哗啦啦往下流,流进殷杳杳刚才滴血的地方。
很快,他的血液也融入地底下,然后如刚才一般,一道红光乍现,紧接着,地上蜿蜒出一道红线,从众生之门东侧延伸到众生之门的中央。
他垂目看着地上的血线,然后手指往上抬了抬。
紧接着,殷杳杳那根血线竟直接化作了雾气,消散了去。
现在的媒介换成了殷孽的血,与鬼共气的人也换成了他。
他倒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又施了个小法术,手掌中的血液竟腾空而起,四散到另外三个方向的法门处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三个方向都迸发出一道直冲云霄的红色光束,然后几条血线分别快速地蜿蜒至众生之门的中央。
原本还源源不断涌入恶鬼的法门像是倏尔被关闭了个彻底,再也没有新的恶鬼涌入。
殷孽手中的血液也一瞬之间发黑发暗,似乎被鬼气侵蚀了个透彻。
他倒也不太在意,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眸微垂,嘴中轻念了道咒术——
“轰隆——!”
整个众生之门内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声响。
万鬼也跟着哀嚎,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撕裂他们的身体,叫他们尽数化作一阵阵黑色的雾气,蔓延充斥在整个众生之门里。
等雾气散去,众生之门中已经空空如也,先前被挡住的路也显现在眼前。
殷杳杳看着眼前的路,脚步却没迈开,还站在原地。
她刚才好像听见殷孽闷哼了一声。
转过头去,就看见殷孽额头上出了细汗,胸口起伏剧烈,手握着拳头掐得死紧,手背上有青筋暴起,似乎还出现了一道道的血线,就和刚才地上的血线一样,但转瞬即逝。
她见殷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是将喉咙里涌出来的血咽了回去,但嘴角还是溢出来些血迹。
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情绪又涌现出来,她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该说什么。
殷孽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殷杳杳终于没忍住,伸手抓住他那只手,手指尖在他脉搏处轻轻扫过——
殷孽的脉象混乱至极,气息也很乱,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他修为高深莫测,寻常时候就算是想伤他,也未必能伤到,但这次的伤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重。
她手指下意识蹭在他手腕上,张口道:“你——”
殷孽声音有点哑:“嗯?”
殷杳杳支支吾吾半天,才说:“疼吗?”
殷孽目光落在她的手指尖,反手把她的手掌包入掌中:“嗯。”
殷杳杳嘴唇动了动,小声说:“其实,其实,其实我承这个伤,也一样……”
殷孽说:“不一样。”
殷杳杳不说话了。
修戾在她袖子里哼哼唧唧,给她传音:“呀,心乱啦?”
殷杳杳很快回话:“别瞎说。”
她手又被殷孽牵住,他的手是冰的。
他往前走:“走吧。”
殷杳杳跟着他走了一会,突然问:“……哥哥刚才为什么不用凌虚幻境的第二重?我听说凌虚幻境的第二重可以撕裂虚空,创造空间,方才若是用了,或许可以通过第二重到别的地方去。”
殷孽垂眸看她,似乎要直接把她看穿。
殷杳杳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垂下头去,掩饰似的说:“杳杳就是问问。”
殷孽闻言,慢条斯理回了句:“只能躲进去,无法通到别处。”
所以他们迟早都要杀尽恶鬼,否则仍会被堵在众生之门,无法前行。
殷杳杳张了张嘴:“那……”
殷孽慢声打断她:“本尊倒是忘了,凌虚幻境第二重也可用来躲藏。”
他顿了顿,垂目看殷杳杳:“本尊把第二重的口诀告知你,若遇见什么危险,可以躲进去。”
说着,他捉起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手心写了八个字,意味不明道:“若是念错了,将第二和第四个字互换了顺序,开的就是第三重。”
凌虚幻境的第三重杀伤力极强,能毁灭一界,但要用殷孽的性命做祭。
殷杳杳手心痒痒的,她立刻收回手,眼神躲闪:“哥哥,杳杳会注意的。”
殷孽“嗯”了声,手落在她发顶:“如果用第三重打碎了百鬼众生相,仙界和魔界会一起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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