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头一次见岑楼这个样子。这种冷漠跟他对学生的严厉完全不是一回事,只一个眼神,林蒹就感觉到他大约非常讨厌寄信的人。
正想着要不要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招呼,岑楼已经看见了她。刹那间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他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模样。
“刚才看到你好像不太高兴,谁的信啊?”林蒹试探着问,但没指望岑楼能回答她。
可岑楼只沉默了几秒就说了:“我母亲。”
好书面的称呼,听起来好像是不太熟的样子,让林蒹不好意思追问。
岑楼大约是看出来她有心没胆,也没又隐瞒她。“我父亲被划成□□以后他俩就离婚了。我当时跟了父亲,十几年没怎么联系过所以跟她也不熟。”
“这样啊。”林蒹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她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长大,不太能理解岑楼和他母亲的关系。但即使如此,她也能看出,岑楼看到信封时的表情远远不是“不熟”两个字可以概括的,或许还有童年时遭至亲“抛弃”的恨。
岑楼侧头看了看她,轻笑着摸了摸她发顶:“别这幅表情,我父母虽然离婚,但我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可没有什么凄凉的童年。见信就烦是因为我母亲现在总想跟我修复关系。你要是不嫌烦,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
“当然不烦!”林蒹马上表态,她何止不烦,就差把“快告诉我”几个字写眼睛里了。
岑楼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手表:“那一言为定。不过现在你还是快去上课吧。”
林蒹得了他的保证,自觉又跟岑楼靠近了一步,心情大好,高高兴兴上课去了。
岑楼微笑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一瞬间敛了笑,走到无人的垃圾桶边把信件撕了个粉碎。
第36章 双箭头 想握住这只手,永远不放开……
林蒹得知了岑楼一星半点的家事, 心里好奇又不好追问他,只好找时间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她先跟哥哥寒暄了半天,问完父母和哥嫂的近况以后还不让哥哥挂断电话。
“哥, 你等等,我问你个事。”
“嗯?”
“你知道岑楼家里的情况吗?”林蒹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直接说他父母离异。
任苒在电话那边哼笑了一声:“终于进入正题了?我就说你今天没话找话, 肯定憋着什么事。”
林蒹有点窘迫,不理会哥哥的嘲讽, 追着问:“你知不知道嘛?”
“你想知道什么?”任苒反问。
林蒹感觉到她不说出点什么她哥都不能跟她往下聊, 干脆坦白:“所有, 比如他父母离婚那些。”
“我是知道一点。”任苒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 “他父母离异以后各自再婚了, 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不过上大学的时候他爷爷奶奶已经都不在了。岑楼很少说家里的事,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
“……这样啊。”林蒹想起来岑楼温柔的笑脸,忽而有点心疼。她一直以为岑楼这么温柔的人肯定也来自一个温柔有□□。即使得知他父母离异, 可听他说自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童年也并不凄凉,她就一心认定了他的爷爷奶奶一定是特别慈祥的老人家。此时听闻老人早已去世, 她心里不免替他难过。
林蒹一难过就不说话了, 她在电话里的沉默让任苒警惕起来:“蒹蒹?你老实告诉我,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没什么发展啊, 我就是随便问问。”林蒹下意识地隐瞒了岑楼表白的事。
任苒直接揭穿:“没什么发展你就不会来找我打听。上次我跟你嫂子让你别太快陷进去的话你当耳边风了?”
听到哥哥有点不高兴的声音,林蒹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说, 你干嘛总怕我吃亏啊,岑楼挺好的,我跟他在一起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她说着又嘟囔,“以前我跟那谁领证了都没看到你这么大反应。”
任苒声音认真起来:“那能一样吗?谈家老三能听你调派, 他岑楼可以吗?再说谈家我们知根知底,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揍就是了。不像岑楼,家里情况那么复杂。”
林蒹逆反心起,呛他:“我是跟他好又不跟他家里好。你嫌弃他家情况复杂,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岑楼本人当然好,可是结婚真的不单是两个人的事。你是我亲妹我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还嫌我烦,小白眼狼!”任苒咬牙切齿,“再说,我要是早告诉你他家的情况,你听完肯定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把他爸妈欠他的关心都给他补上,这会估计都跟他好上了。”
林蒹吐了吐舌头,到底是她哥,太了解她了。
“算了,我也拦不住你。不过,给你个忠告,同为男人,我觉得岑楼不会想得到你的同情。”任苒说。
这个建议林蒹接受了。事实上,她心疼归心疼,但要说真想为岑楼做点什么,她一来没有头绪,二来没有时间。到了第四季度,工厂开始赶生产任务,电力供应越发紧张,王兵他们倒腾发电机的生意更加红火了,林蒹这边加工零配件的任务也繁重起来。
虽然刚开始她觉得这类活除了帮设备回本以外对公司发展没什么用处,但合作一段时间以后,林蒹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她在帮王兵他们翻新二手设备的过程中,参观了不少小工厂,也认识了一些有经验的工人师傅。工人师傅们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实践经验丰富,跟他们打交道的过程中她也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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