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蒹没想到的是,她很快就有机会再见到岑楼。
区里说把她推送去参评优秀青年企业家的时候, 林蒹一点没当真。她知道自己的厂子规模有限,不过是搞了个夜间学习小组意外引起了领导的兴趣, 报上去也就是陪跑的。所以填资料的时候她也写得随意。
没想到元旦之前,她居然又接到了通知,说元旦市里有个晚会暨颁奖典礼,叫她过去领奖。林蒹这才知道自己居然瞎猫撞上死耗子, 碰上了。她想了想自己随意填写的申报材料,不由有些心虚,不敢置信地问打电话通知的人:“真的吗?我这个小企业,连材料都是随便填的,真能评上?”
“当然是真的。”电话那边人给出肯定的答案后,又解释说,“你那个材料写得还行,就是太简单了,陶区长让我们丰富了一下内容。”
原来还真是因为她得了陶区长的青眼。林蒹不知道是庆幸多点还是心虚多点。谈江野才栽过一次,她本能地想跟政府保持距离。但仔细想想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就是去领个奖,以后公司多了个可以陈列的奖状。
这么一想,林蒹放下心来。到了那天,她按照事先通知的时间地点过去参加晚会,还没进会场,却意外地见到了岑楼。岑楼穿着正装,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清隽,在人群中相当打眼。林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差不多同时,岑楼也注意到了她。脸上同样闪过淡淡的惊讶。今天与会的除了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之外,基本都是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周围没有熟人,岑楼朝她走了过来。
“岑楼,好久不见。”林蒹看岑楼没有回避她的意思,就主动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岑楼朝她点头示意,“你也是过来领奖的吗?”
“嗯,不过我是凑数的。”林蒹冲他一笑,又问,“你呢?”
“一样。”岑楼答得言简意赅。
寒暄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无话可说,只剩下尴尬的静默。林蒹想问他最近过得怎样,又觉得这个问题着实无用。想了又想才找到一个话题:“听说你评上副教授了,恭喜啊!”
“运气好而已。”岑楼答得平淡,再次把天聊死。
好在晚会快要开始,他俩进场后就被工作人员引领到礼堂不同的区域,不用再继续尬聊,林蒹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她看得出,岑楼的状态比上一次在学校见到时已经好了太多,最起码人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平和。他的恢复让林蒹觉得欣慰。
她坐的区域左右都是领同样奖项的,办企业的人走到哪都想着拓展业务,林蒹刚落座,就有人递名片了。她当然也有所准备,拿出名片夹来跟人交换名片。虽说评选的奖项是“优秀青年企业家”,不过在座的人除了她基本都是已经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出头的,而且各个企业规模都比她的大。
林蒹心虚归心虚,但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交朋友的机会。颁奖开始以前,整个会场就属他们这片最热闹。
颁奖典礼开始以后,林蒹才知道她确实是“凑数的”,优秀青年企业家评了二三十个,他们就跟走过场一样上台领了个奖状就下来了。真正的颁奖重头戏是排在后面的各种“十佳”。比如岑楼获得的那个“十佳青年教师”。
他不但得了奖,还要作为代表在台上发言。难怪穿得这样正式。林蒹远远地望着台上作为青年教师代表发言的岑楼,曾经一见他就起伏不定的心绪如今已然只剩微澜。他本就这样的光芒四射的人,只是不适合她而已。他们的确是不同世界的人,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发热好过强行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彼此消耗。
至此,她心里埋藏的那点愧疚终于烟消云散了。
晚会结束后,林蒹同刚认识的人道别后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礼堂已经空了大半。剩下没走的都是被外头的大雨给困住了。
林蒹也有些懵,下午过来时天看着还很清朗,谁能想到晚上突然会来场暴雨。不得已,她只能跟同样没带伞的人一起站在屋檐下等雨停。因为颁奖仪式要求穿着比较正式,林蒹穿了套装。在礼堂里人多温度高,一点不觉得冷。这会站在大门口被冷风一吹,她腿上只穿了丝袜,不由跟着风哆嗦起来。顺便跟旁边的人一起自我安慰,“这雨下得急,肯定下不了多久。”
正说着,忽然看到一个人举着伞逆着人流往礼堂走。走近时,伞稍微往上抬了抬,露出清隽的脸庞。“没带伞吗?我送你回去。刚好叫了车。”岑楼在她跟前停下。
林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不远处听着一辆黑色小轿车,看档次就不是出租车。岑楼这是已经要走又回头来接她?
“不用麻烦,你送我到公交站就可以。”林蒹说了个折中的方案,附近公交站刚好还有车到她住的地方。
岑楼还要说点什么,另一位“逆行者”也举着伞朝她冲来。“我就知道你没带伞,还好车上有备用的。”谈江野撑着把打伞,一边说一边直接把人拉到自己伞下。
“正好,不用麻烦你了。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林蒹跟岑楼告别,谈江野却抖开一件厚外套把她裹了个严实,当着岑楼摸了把她手的温度,顿时嫌弃地皱眉道:“晚上穿这么点也不怕感冒。”
岑楼看了眼他俩互动,朝林蒹微一点头:“行,我先走了,告辞。”说罢举着伞回到了小车旁边,坐进了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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