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在商场上手腕了得的贺孝峥,也要备足了精神应付。
程濯打定主意只当话都懒得说一句的陪坐,他跟贺孝峥是有几分交情,但就算有人故意想拉他搅浑水,那也要看看老爷子的脸色。
他光坐着喝茶,喝到茶味变淡。
听着桌上的机锋,忽然想起孟听枝,她如果坐在这儿,看着一大帮人搭台唱戏,估计吓得话都说不出。
舒晚镜在他读初二时因抑郁自杀离世,他外公那边记着仇,他爷爷要顾着脸面,至于他爸……这男人三言两句讲不清楚,那位赵姓影后也一直没机会娶进门。
他妈搞艺术的,又很感性,说难听点,就是敏感神经质,情绪易失控,没他叔伯的老婆们会忍、会让、会敲打、会拿捏,所以也死的早。
他不喜欢舒晚镜,也不喜欢桌上这些八面玲珑,舌灿莲花的女人。
第27章 关东煮 被保护又不是二十出头小姑……
“在这里停一下, 我要买关东煮。”
车子开进老城区的文人广场,孟听枝看着窗外,急忙喊停。
车子慢慢减速, 孟听枝解了安全带, 朝对面的停车区看了看, 她跟程濯说:“你就把车停在这儿好吗?我们去逛逛吧, 好像待会儿就要下晚自习了。”
程濯打着方向盘,往后视镜看, 找到临时停车位。
“徐格说谭馥桥铺了新路,晚自习还有人往这边走?”
“有啊。”
孟听枝拉着他往灯火通明的铺面走去,关东煮的香气隔着街道飘过来, 饿了一天,晚上那几例精巧点心,她根本没吃饱。
这会儿鼻子一动一嗅,瞬间食指大开。
冒着淡淡热雾的关东煮每一种看起来都好有食欲,尤其是这种密密匝匝煮在一起的食物,热腾腾的,不仅勾人味蕾, 色调温暖,还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治愈。
孟听枝把食物往圆圆的纸杯里装。
“这边有网吧,而且,你不觉得, 老城区的房子一入夜就黑压压, 这条街店面又多,看起来很适合谈恋爱。”
“你谈过?”
程濯这才反应过来,孟听枝的家就在附近,不出意外, 她高中也是读的十四中,而且他读高三的时候,她高一,他们应该还算同校过。
“你读的十四中?”
手指突然被煮锅的边沿烫到——
她嘶一声弹回手,程濯没追问,只拿过她的手,从铺面服务生手里接过纸巾。
还好没有烫伤。
程濯替她把手指擦擦,不让她再碰,“你指,我帮你拿。”
孟听枝捧着纸盒,探眼说:“海带结!”
程濯照做。
“鱼豆腐——我读十四中,比你小两届。”
程濯反应很快,“所以之前你说我跟乔落,不是徐格告诉你的。”
孟听枝点头,“嗯”一声。
“还要那个豆皮。”
他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一下嘴角,“那你误会我还挺久的。”
说完,一串散发着热气香味的豆皮被放在孟听枝的盒里。
纸盒递上去,由服务生结账添汤。
他们买得及时,再迟几分钟就要跟下晚自习的十四中学生挤在一起排队,这么多年,十四中的晚课铃声都没有变。
逆着晚自习的人潮,走到十四中附近。
孟听枝很快解决掉一盒热食,回头看灯火煌煌的秀山亭,穿校服的少男少女打打闹闹,哪怕陈砖旧瓦,长街也鲜活。
“我读高一的时候,你人气很高。”
他记着她呛烟,站在下风位置,低头拢火,点了一支。
再说话,声音就浸出几分沉哑。
“听了不少八卦,都信以为真?”
孟听枝想想。
“嗯。”
孟听枝想起他们在十四中天台上的交集,想去看他手上的那块表,牵起他的手,却只见一只茶褐色牛皮表带的休闲男表,环在他冷白腕骨上。
“那块宇舶呢?”
程濯也低头看,“坏了。”
那表是有年头了。
“送去修了吗?”
程濯唇角露出一道清冽的弧,“不修了,可能也修不好了。”
“那表是我妈送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我跟她。”
他斟酌着说:“不太亲。”
“她送我,我也没戴。”
“她去世之后,我倒是一直戴着。”
冷淡白烟渐渐弥散,叫他在其后,面目模糊。
这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他家里,孟听枝静静听着,没有放开他的手,她指尖温软,从他手腕慢慢摩挲到他手指。
最后停在他无名指的那道细疤上,一下一下轻柔地用指腹描绘着。
愈合得不够好,伤处有一点增生的凸起。
他这双手骨相极佳。
硬是叫这瑕疵似的疤痕,横出了一种因破坏而更真实深刻的美感。
她记得他高中在窗口阳光里转笔时,手上是没有这道疤的。
“这是怎么弄的?”
打火机底座有颗绿钻,他不记得就算了,自己手上有条细疤,竟然也要恍然再打量一番,才能慢慢想起相关记忆。
“这个?”
他垂眼看,睫毛在下眼睑映出很浓的阴影,“留学的时候打架留下的。”
“你打架?”
程濯看着她的反应,笑了:“怎么比我说我不会同时交两个女朋友还要惊讶?我看起来体力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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