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孟听枝往大厅门口走,她试图解释:“那是他的片子,自然是他想要什么造型就什么造型啊。”
程濯矜傲地嗤了一声,“他可真厉害。”
孟听枝侧目看他,那双桃花眼,长睫掩着一片阴郁,隐隐杀气。
这是在干什么?
吃醋吗?
孟听枝头都要大了。
视线朝下一瞥,他频频按压食指的大拇指上,肤色的创可贴边缘已经被红色的血洇透,小部分血迹沁进指纹里,这场景出现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实在暴殄天物。
艺术家见不得艺术被毁。
孟听枝急忙抓他的手。
“你别按!还没好呢,伤口都崩开了,你不疼吗?”
她指尖是软的,分别捏在他的指侧,像叫那一方伤处夹在其中,在受最小幅的电刑。
连腕骨都是麻的。
孟听枝仰头担心又疑惑地看着他,像在询问一个扑腾摔地的小朋友。
程濯眼波仿若被什么烫化了一样,明明那么高的个子,俯看穿平跟鞋的小姑娘,长而分明的睫毛垂敛出脆弱的姿态,嘴里含混地哼出单音。
“嗯,疼。”
低低的声音,短而软。
孟听枝瞳孔悄然放大,惊讶程度不亚于有人猛然在她耳边戳炸一个气球,怎么形容那种昏聩?
完全措手不及。
什么淋暴雨,生病住院做手术才算娇气包,分明这人只要用服软地态度说两个单音字,就娇气死了!
孟听枝倏的松开手,不敢再问“你真疼啊?”
万一他回答了“嗯”,那就是娇气包进化!
孟听枝四处看。
“这医院你熟吗?要不找护士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你这个伤口是不是要消一下毒,现在天热出汗,容易感染的。”
目光游离间,一一照拂到大厅的每一个医患,唯独死也不扭头看此刻的程濯,忽的,秀致下颌上掌住一道滚烫热度,稍一用力,她就不得不将目光移回。
那只手的主人俯身垂颈,话息极轻地问她:“孟听枝,你担心我啊?”
孟听枝只觉得有一整个夏天都住在她嗓子里不断升温,无论她多用力的吞咽,这样近到咫尺的距离,分秒都在灼烤,暑热难消。
最后。
她底气不足地说:“我,我担心每一个与疾病作斗争的人。”
接诊间里还有其他做伤口包扎的人,之前给孟听枝引路的小护士也在里头,一眼认出程濯来,看到他的拇指流血严重,立马拿了铁盘和酒精棉球过来。
护士一边消毒擦血一边说:“这怎么弄的啊,这两天不是已经要好了吗,怎么伤口又重新裂开了。”
说完,疑问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朝一旁的孟听枝探去。
好像是他们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才叫程濯的伤口裂开了,而孟听枝是罪魁祸首。
孟听枝深觉无辜。
但不想解释任何,只想赶紧弄完,她就回家。
程濯也没回答,淡淡问:“这种伤算得上疾病么?”
小护士噗嗤一笑,立马说:“哎呀,就算伤口裂了也不要紧的,什么疾病啊,哪有那么严重的,不过之后真的要注意了。”
官方回答后,程濯回头跟孟听枝说:“不算疾病。”
他不在“与疾病作斗争的人”范围内,她的普爱还轮不到他头上。
孟听枝忍无可忍,两腮微鼓,最后硬邦邦地说:“那我收回我的担心!”
程濯:“……”
小护士给伤口止住血,重新贴上创可贴,目光在程濯和孟听枝之间递了一个来回,弯着嘴角,显而易见地说:“小程先生,你女朋友好像生气了。”
程濯轻瞥她一眼,分辨一下,又转回去,轻轻的,“嗯。”
孟听枝:“?”
第59章 散尾葵 两人之间暧昧又别扭的磁场……
那天在医院, 孟听枝就该有所感知,程濯变了,他不是以前那个目无下尘, 矜贵自持的程公子了。
这人现在性狡诈, 颜略厚。
这天早晨, 雨洗晴空, 推开小楼二楼阳台的门,梧桐叶尖湿漉漉吹着, 坠着水,风一吹,几滴水珠落在孟听枝细白的肩臂上。
她用手指抹去凉润, 两臂朝上,伸了个懒腰,等残余的睡意慢慢在晨风里醒透,趿着凉拖,哒哒跑回房间洗漱。
刚换了衣服,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之前约画的一个申城顾客定了交稿时间, 周末亲自过来取画,现在临时行程变动,希望孟听枝今天就能把那两幅挂画寄过去。
画早已经完稿,孟听枝答应下来, 一面下楼, 一面手指在屏幕上点着,约快递上门。
之前那卷包装纸不够用,她包到一半,去隔壁问方姐借了一卷。
等快递上门, 孟听枝去隔壁还东西。
方舟正咬着笔头,趴在柜台上在做数学卷子。
暑假还没有快乐几天,方姐就把儿子送去一个奥数兴趣班,最近几天孟听枝见这孩子,十有八次都是垂头丧气的。
方舟一边写卷子一边骂奥数辅导班的题目都好变态,当头被方姐敲了一下。
“你个小孩知道什么是变态?人家都说奥数学好了高考能加分的,认真写!去里头写,不许偷偷玩平板啊。”
方舟拖浆带水地哼唧着:“可是好多我都不会,看着答案我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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