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也认得他,规规矩矩给程濯独出来一个单人沙发,谁也不敢叫程公子沾上半点尘埃。
男人之间聊天也就那些,贴心话没有,点到为止劝两句就算了。
沈思源已经喝多了,面色烧红,忽然想到什么,直勾勾盯着程濯傻笑:“唉,听徐格说你吃回头草了?”
程濯压沉声音:“他跟你说这个?”
“是啊,拿你劝我呢,嘿嘿,说我黑王八钻泥,洗不干净了,少装。”
程濯了然一打量他:“那的确。”
沈思源没介意,酒意熏染的眼睛里头不知怎么冒出了一点清澈的光,挺罕见的。
“我买你个经验吧,程公子,你怎么追人的?”
这是把孟听枝和曾珥放到一块了?
程濯正要开口。
手机又响了,老宅那边的电话,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接。
电话是老保姆打的,说到下个月月初家宴上有什么安排,估计是要谈程舒妤和那位IT新贵的婚事,暗暗提了一嘴,老爷子说虽然是惯例的家宴,但也寻常,方便的话,可以带人回来。
带人?他倒是想。
程濯敷衍地应了两声,之后又说起别的。
再回包厢,程濯只见几个人抢救似的围着沈思源,又是喂又是灌。
“空腹喝酒起反应了,吐了好吐了好。”
“是是是!吐了说明胃排斥。”
“先喝点牛奶,吃点东西填一填,休息一会儿就缓回来。”
吃什么东西?进来的时候就见桌上一排花花绿绿的酒。
沈思源能吃什么?
一瞬间,程濯脑海里警铃大作,目光往他之前坐过的位置上看,前方的矮台上原本放着一份包装严整的红枣糕。
第68章 双喜字 我希望你无所畏惧,更希望……
程濯跟孟听枝复合, 当事人没声张,甚至好些人都八百年没见过孟听枝了,偏偏一阵风似的都在传, 讳莫如深地传。
程公子栽了。
真栽了, 坠入爱河, 一发不可收拾那种。
有人不信:“不可能啊, 都哪儿吹来的歪风,我一好哥们儿沈思源, 跟程濯徐格走得特近,没听他说之前美院那位有动静啊。”
另有人纳闷:“不可能,沈思源和程公子不是一个圈子么, 不可能不知道啊,你确定沈思源是你好哥们儿?”
那人放话,他跟沈思源一块玩赛车的,好几年了,铁子之间的关系容不得质疑。
众人气氛一顶,他当场就给沈思源的电话拨去。
沈思源和徐格都不是苏城本地人。
徐家上上一辈靠木材和船运起家,到徐格出生前, 一大家子都长住新加坡,后来遇着国内行业风口,产业调整,才在徐格出生后定居苏城。
徐家跟程家老一辈是故交, 到程靖远那一辈淡了联系, 到程濯和徐格这辈又再密切起来。
徐家的宅子跟程家老宅也离得近,故邕园夹萝十八巷,程家在东头,占七, 往后顺巷子朝南,徐家是双八。
而沈思源出生就喝洋墨水,小学没上完回国,先在申城读完小学,之后跟他那位热爱艺术,为艺术四处跑,也为艺术而死的爹一起到苏城来。
沈思源从没住过苏城的老宅子,灯红酒绿泡久了,只当苏城是国际化大都市。
他今天早上醒来,点了周边几家酒店的特色早点,刚收到外卖,打开就食之无味,忽然想起来,上周六囫囵吞枣尝过什么味儿,越想越惦记。
兴冲冲跑来老城区,光是禁车的窄街就先把这位缺德少爷气的半死,找车位停他的宝贝车,人再步行进来。
马记糕铺倒是好找,那么老大个红褐招牌,敞敞亮亮,那么老多个本地阿姨大妈,乌乌泱泱。
社保局都不用参照,目的地就到了。
他戴着潮感十足的琥珀色半框墨镜,脑袋上顶着一个不是一般人能驾驭来的小揪揪,涂鸦T是当季的设计师联名,宽宽大大。
连烫了几个洞的大裤衩都价值不菲。
是一个国外小众潮牌的Destroy Yourself限定系列,整体风格都这种“摧毁自我”的调子,帅是有几分帅的。
但大妈们纷纷鄙夷看他,也挺被他摧毁。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表情听不到声音都可以放心大胆地猜测内容:
正经人谁这么穿呐?有钱买条好裤子穿穿不行么?谁家正经儿子留这么个中不中洋不洋的发型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谁家女儿摊他身上这辈子算毁了。
诸如此类。
沈思源可以忍受大妈们叽叽喳喳,但是不能忍受——
“您能不插队吗?”
大妈立马瞪眼,反过来教育他:“什么插队的呀,我是迟来,但我嘛一早就叫我老姊妹帮我占着位子的呀,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尊老爱幼也不懂的嘛?”
沈思源没受过这份罪,正要来火,忽然听一声。
“沈少爷!好巧啊沈少爷!”
沈思源摘了墨镜,寻声,眯眼看去。
程濯的助理邓锐左手右手都拎着马记糕铺的纸袋,正笑眯眯地看他。
“你怎么也在这儿?”
邓锐:“来买红枣糕。”
沈思源不排队了,直接朝邓锐走去,“你怎么买这么多?”
“哦,程先生要的,还有我女朋友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