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枝擦干净身子,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裙从浴室出来,赤脚踩在毯子上,在床边捣鼓她那盏心爱的小灯。
关了所有灯,只开着这一盏。
她蹲在灯前,回身朝阳台的程濯欢快招手,“快过来呀!”
他走近,孟听枝与他一起守在灯前。
像隆冬寒夜里一起烤火的旅人,不问你从哪里来,只问你要到哪里去。
孟听枝隔灯,眼波纯净地看他,“好看吗?”
程濯从灯色上移开眼,再柔的光,久看都有晕感,他初看她有一点朦胧,待看清她眉眼轮廓,温平一笑,出声说:“好看。”
孟听枝将膝盖抵在毯子上,倾身去拉他的手,指骨相交,与他十指相扣。
她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是香的,掌心柔润有一点湿度,那张抵着彼此掌心的小纸也跟着软了些。
程濯拿出来。
因为叠了好几下,他小心翼翼地摊开红纸,巴掌大小。
是一个双喜字。
“我下午剪的,送给你。”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红纸喜字的笔画,灯将他低垂的面庞映得格外柔软。
“程濯,我希望你无所畏惧,更希望你时刻开心。”
“如果不能摆脱阴影,我想和你一起站在这灯下,不管身后的影子有多长,我想陪你守着这点光。”
喉咙处的滞涩像一个锈死多年的关节,无人有机会去触及,可这一刻,他愿意袒露给她看,毫无保留,叫她瞧清那些劣迹斑斑。
“孟听枝。”
他低声喊她。
“你不怕遗憾吗?”
孟听枝闭起眼,在这淡薄昏旖的灯下,吻了吻他的眉心。
“我没有遗憾了。”
第69章 小楼娇 她小楼藏娇的程公子,貌似……
再次恋爱, 一路细水长流到十月。
晨起,梧桐里的落叶上沾了薄霜,中午太阳一晒, 水汽散去, 天高云淡, 人走在阳光下又觉得暖洋洋的。
孟听枝没去老宅赴程家的家宴, 晚上程濯过来,手里提着一只纹饰讲究的餐盒, 里头放着两只熟蟹。
现在是吃蟹的时节,但这么个大膏肥,还是少见。
程濯那双堪当模特的手, 掀个螃蟹壳都像开启什么稀世宝匣一样赏心悦目,膏厚的那半先递给孟听枝。
“老爷子特地叫厨房留了最好的两只,叫我带过来给你。”
孟听枝手里拿着细细的长柄勺,撬一大口塞嘴里说:“那我多不好意思,还没送你爷爷点什么呢。”
不好意思是一点没看出来,蟹好吃,看出来了。
程濯:“之前不是送过水果, 可以了。”
孟听枝舔舔唇,边回味边说:“那都是当季水果,那时候徐格诓我,我以为是你住院, 我在巷口随便买的, 嗯……不到一百块吧好像。”
什么叫是你住院,随便买的,不到一百?
细致撬开蟹钳,剥出肉, 放进孟听枝面前小碟子里的程濯,手里捏紧了小剪刀。
“孟听枝,我不值得你花三位数吗?”
孟听枝眨眨眼,用勺子另一头干净的柄戳戳他,催他剥快点,速度要紧,不必剥的那么斯文秀致,这又不是拍纪录片,潦草粗鲁些不妨事。
程公子一动不动,只侧目看她,大有不回答就直接怠工的架势。
孟听枝只好慢吞吞地想着说:“三位数,一百出头,三位数可以的呀。”
那语气,好像撑死就一百出头三位数了。
程濯继续剥,剥一点,她吃一点,怨气渐重,明明已经尽心尽力,还要时不时被一道清软的声音嫌弃速度不行。
徐格要是在这儿,肯定要说这耗时费工的东西,平时上桌子,程濯估计自己都懒得费功夫动筷,就别提为旁人的口腹之欲亲自动手。
解决掉那两只蟹,两人并肩在水池前搓泡沫洗手。
程濯想起来一件事。
“还有两箱燕窝,临走前搬到我车上的,你不喜欢吃可以送给你妈妈。”
孟听枝苦恼:“可是,我怎么解释我突然送她这么贵的东西?”
程濯擦手,看她的画室,“可以说你挣钱了。”
孟听枝更苦恼了。
“可是我还没有……”
哪到赚大钱能给阮女士随随便便买燕窝的地步了,她妈妈从来都瞧不上她这画室的,也没指望她赚什么钱。
嘴边常挂一句,不行就回来收租。
她是真挺没什么商业头脑的,画室开张以后,她没怎么闲着,作品倒是画了不少,除了一些商稿,就当橘子苹果似的,经常随手送人。
都不敢跟程濯说,张晓鹏跟她约的那幅摆在书房里的挂画,她最后也没收钱。
被程濯知道就完了。
程濯给她擦手,撩睫看她,目光自带锐意,隐隐探究,“没有就没有,这是什么表情?”
孟听枝心虚地摇摇头,乖乖摊着手掌给他擦。
擦干净,程濯捉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晚上十二点的飞机,我再陪你待一会儿就走了。”
孟听枝勾住他的手指,不松开。
“去哪儿啊?工作上的事吗?”
“嗯。”
本该到此就结束了,他一惯是倾诉欲寡淡的性格,连宴席至尾声,接到程靖远助理的电话,一家子人慌慌乱乱地问着没事吧?他也只是将手机放在桌旁,重新拾起筷子说:“没事,我明天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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