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奇怪地回头看他,道:“走啊,人多眼杂,你还想就在这里不成?”
雁危行这才反应过来,“哦……好。”
顺从的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注意力又忍不住放在被她拉住的手臂上,他从未和女子离得这么近过,于是整条手臂都僵直了。
他们身后,沈退下颚微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视线最终落在了年朝夕拉着那少年的手上。
少年突然回过头来,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之中有让人心惊的杀意。
离开众人的视线,年朝夕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雁危行说:“仙子务必小心方才那人。”
年朝夕一愣,看了过去。
少年轻扣腰间长剑,斟酌道:“沈退此人我亦有所耳闻,是个以利为先走一步看百步的谋士,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今天这种以战神之女的名义为一个养女提声望的事情,仙子,你明白吗?”
年朝夕一下子抿紧了嘴唇。
而那法师却比他同伴直白的多,径直道:“说白了,沈退一直是牧允之的左右手,他是什么态度就代表城主一派什么态度。仙子,如今城主一派放任他人污你名声,转而为一个养女造势,只能有一个可能。”
“有人见不得你拿着战神留下的声望和势力却不能为他们所用,他们想捧出一个能接手战神声望和势力,还能为他们所用的人。”
年朝夕沉默良久,点头道:“我明白了。”
雁危行指尖微动,似乎想伸出手去,但最终却仍然没有动作,只说:“我这段时间会一直留在月见城,仙子随时可以找我。”
年朝夕便突然笑了出来:“不必叫我仙子了,不嫌弃的话,叫我名字吧。”
雁危行张了张嘴,却仍然觉得冒昧,只低低道:“年……姑娘。”
顿了顿,低声道:“我叫雁危行。”
年朝夕笑了:“我知道的,雁危行。”
雁危行握着剑的手都紧了一下。
那和尚不会看眼色,在一旁笑眯眯道:“小僧,净妄。”
第9章
当天晚上,城主府中灯火通明了半宿。
牧允之从一众前来问责的臣下中脱身,精疲力尽。
往书房去的路上,他便忍不住想起年朝夕来,也想起他刚继位的那段时间。
那时他实力微末,压不住跟随父亲多年后又被战神管制多年的老臣,也没有震慑他人的实力。
每每面对老臣的刁难,他精疲力尽,应付不住时年朝夕便会出面,他们忌惮她身后战神留下的势力,便多了许多顾及。
而如今,他修为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根基深厚、手段纯熟,却仿佛再一次体会到了被那些老臣纠缠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而这次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每次都会站在他身边的年朝夕。
回到书房便问:“阿妍人呢?”
一直守在书房的沈退苦笑道:“那些老臣纠缠不休,我没有办法,只能先让阿妍禁足不出,好歹做出个态度来。阿妍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哭,我让阿恕去照看她了。”
牧允之点了点头,然后又顿了顿,问道:“那兮兮呢?”
沈退沉默片刻,道:“她从书院回来之后便闭门不出,而就在方才,她将伯父留给她的三百燕骑军都调了回来,替换了东院城主府的守卫,现在,整个东院已经被燕骑军围的如铁甲一般,防卫堪比当年的战神府。”
牧允之闻言下颚紧绷。
半晌,他缓缓开口:“她用燕骑军,替换了我的府兵?”
沈退苦笑道:“今日杜衡书院内,几十个守卫没一个遵从兮兮命令的,今天这一遭,兮兮怕是真的生气了。”
牧允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燕骑军原本守着地方呢?”
沈退顿了顿,说:“被赶出的守卫说,兮兮曾经直言,肯听她话的才应是她的守卫,既然城主府府兵不肯听她命令,那不妨和燕骑军换一换。”
说着,他的声音便郑重了起来:“自伯父死后,整整六十余年,兮兮从未动用过燕骑军,如今却在这个时候调燕骑军回来,城主,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牧允之闻言便沉默了下来。
当年伯父战死的突然,留下来的除了那些骁勇善战的下属和数不清的法器灵石外,还有一支直接听命于他的、堪称死士的燕骑军。
伯父战死的消息传来,众人毫无准备,巨大的打击之下,病情刚开始有所好转的年朝夕身体迅速衰败了下去,甚至几度假死过去。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年朝夕这次是撑不过去了。
可伯父的遗体被送回来之后,年朝夕居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以雷霆手段处理完了父亲的后事。
葬礼结束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放手父亲留下的权力、解散了父亲曾经的下属,只留下了一支燕骑军牢牢握在手中。
她十分清醒,知道父亲那些骁勇善战的下属肯为她父亲所用,敬的是父亲的实力,崇拜的是他的人格,父亲不在了,那些曾经的下属们哪怕肯为了父亲一时听命于她,也不会一辈子听命于她。
他们要的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效忠的战神,而不是想做生生世世侍奉的家奴。
如果硬要抓住那些权力不放,父亲留下的恩情迟早有耗尽的一天。
倒不如现在就放权,让他们不忘父亲恩情的的同时,也记得她肯痛快放权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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