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体修面前,似乎没人觉得她能赢,台下偶尔传来微微的声音,谈的都是她年朝夕能撑多久。
可年朝夕却不觉得丝毫慌张,甚至十分冷静。
她笃定自己会赢。
而且有个人,和她同样笃定。
最后一声锣声响起,年朝夕脑海中响起方才自己甩袖离去之后,雁危行追过来说的那句话。
你能赢。
锣声落下,年朝夕抬手拔出了剑,那一刻,苍白病弱的少女气势猛然变了。
苍白、锐利、冰冷,像夜色之下从天而降的一抹月光,看似脆弱易碎,可月光却不是无用的,也不是能被人间的利器斩断的。
那体修惊了一下,也没想到她居然第一招就毫不留手,仓促应对之下,一时之间居然落了劣势。
台上台下一齐静了静。
牧允之静了片刻,居然流露出一丝惊愕来。
兮兮她……居然……
而演武台上,年朝夕已经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灵力和体力都在飞快的流失,她的身体就像破了个堵不上的大洞一样,平时看不出来什么,一旦她动起来,就会飞快吞噬她的一切。
灵力流失的越快,她的动作就越快,剑势连成一阵风,不给别人看清自己的机会。
此时此刻,父亲曾对她说的话响在耳边。
“兮兮,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不是什么废物,你有悟性、有天赋、有脑子,最重要的是,你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弱,你唯一差的,只不过是身体而已,身体能束缚的只有弱者,却束缚不了强者,只要内心强大,那你就是强者!”
她本来就是强者!
战神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那一瞬,年朝夕手中的剑猛然爆发出清冷的剑光,尽管只有一瞬,却依旧令人心惊。
那体修发觉自己居然无法躲开这抹剑光,咬了咬牙,准备冒险硬抗。
下一刻,剑光划过他的头发,斩去他的发冠,剑尖却停在了他的脖颈。
面前的少女喘息声异常沉重,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却抬了抬下巴,说:“你输了。”
台上台下同时寂静。
片刻后,有人不可置信道:“刚刚那是什么,她、她斩出了剑势?她领悟了自己的剑道不成?”
人群一时哗然。
嘈杂声中,裁判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胜者,年朝夕。”
演武台上,苍白的少女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牧允之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怔然。
她赢了。
她以剑势,赢了于她而言不可战胜的对手。
而就在方才,他甚至还觉得她弱小。
曾经那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女孩,如今斩出了月光般的剑势。
可是,她是在什么时候成长成这样呢?
他想叫她的名字,她却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刚得到胜利的少女半蹲在演武台上,低头对下面仰头看着她的少年道君说着什么。
牧允之耳力很好,听见年朝夕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雁道君,我把你的东西赢回来了哦。”
第11章
“……雁道君,我把你的东西给赢回来了哦。”
少女由上至下看着他,一张脸苍白的近乎透明,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仿佛踽踽独行于黑暗之中时偶然窥见的一抹月光,此生能见到一次,便已然是恩赐。
这样的月光,他少年时曾偶然得见一次,从此以后这么多年,不敢忘却。
而如今,这抹月光正注视着他。
雁危行抬头仰望着,却险些伸出手去,试图将那抹月光收入掌心。
他被月光迷了心神,腰间的无苦剑轻轻震动,终究是将他唤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想要做什么。
他心中一凛,责怪自己贪得无厌,却又抑制不住贪婪,只能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轻轻道:“……年姑娘,自然是会赢的。”
年朝夕闻言轻笑了一声。
今日杜衡书院这么多人,大概也就只有雁危行觉得她会赢。
她心情不错,抬脚从演武台上跳了下来。
围观人群不由自主的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中一个修士见状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急急忙忙道:“小城主请留步!”
年朝夕闻言看了过去,同样看过去的还有雁危行。
他眯了眯眼,看向他的视线中带着危险的意味。
那修士见状连忙摆了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问问小城主,您方才最后用出的那一招,是不是剑势?”
他话音落下,其余人都静了静。
当一个剑修对己身的剑道领悟达到一定境界之时,剑道与己身灵力相互交融,剑与人心灵相通,举手投足之间,便会出现剑势。
与实力无关,与悟性有关,但也确实决定了一个剑修能在剑道之上走多远。
这世间剑修,大多修了一辈子剑自己的剑道都没找到,又何来的剑势。
可方才这小城主的最后一招,却用出了剑势。
华美无匹,冷如月光。
那一剑尽管稚嫩,可那分明就是剑势。
所有人都看向年朝夕,仿佛只有她给出一个答案,他们才能死心一般。
年朝夕环视一圈,轻轻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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