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儿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随即,她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意外受了一点儿小伤罢了,今天是姑娘回来,是高兴的日子,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话题,姑娘,我告诉你……”
年朝夕没等她说完,将茶盏径直放在了桌子上,轻轻一声脆响。
魇儿声音一顿,立时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姑娘这是生气了。
否则的话,她不管是用餐还是饮茶,都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来,一举一动比真正的世家子弟还要教养良好,绝不会给人抓出一点儿把柄。
故意弄出声响来,只能是她生气了。
魇儿抿着唇,不敢说话。
下一刻,她就听见姑娘淡淡道:“那你过来,让我为你把把脉。”
她久病成医,医术不说去比宗恕,但是比一个普通医修还是没有问题的。
魇儿不敢上前,恳求似的看着年朝夕,双手背在身后。
年朝夕更加肯定魇儿身上的伤绝对不会轻,心中更加了一层怒意。
她一早就看出来魇儿自从抱着她哭过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不止是身体。
她拉着她谈天说地,说这两百年月见城发生了什么,说这两百年修真界都有了怎样的变化,却唯独不说她自己在这两百年都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她甚至都不问年朝夕为何死而复生的,非但如此,她都惧怕去提那个“死”字。
她所作所为,让年朝夕恍然以为她只不过是出了一趟两百年的远门,而不是死了一次。
每当年朝夕想主动提及时,她甚至都会故意岔开话题。
她也不敢让年朝夕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哪怕她出来接个茶,她都会留在坐立不安,仿佛只要离开她视线一瞬,她立刻就会消失不见。
不敢提及、不敢触碰,自欺欺人一般维持着表面的平和,那平和却又像没有根基的空中高楼一般,只要有人轻轻推这么一下,转瞬就会坍塌。
这样的魇儿让年朝夕心疼又怜悯。
直到现在,年朝夕发现了她对待她自己的态度。
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自己的伤势,甚至一度去轻贱蔑视它。
年朝夕的心疼之中便又生出了一股怒意。
她看不得她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但她却又知道她的恐惧,知道她自虐一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什么,于是连那股怒意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她闭了闭眼睛,敛去了心中的怒意,再睁开眼睛时,低声道:“魇儿,你过来。”
顿了顿,补充道:“你别害怕。”
这句话不知道怎样触碰了魇儿的心弦,她整个人突然一震,脸上流露出似悲似喜的神情来。
她缓步走了过来,轻轻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
年朝夕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缓缓问道:“魇儿,你怪不怪姑娘?”
魇儿讶异:“我为何要怪姑娘?”
年朝夕:“我让你等着我,自己却失约了两百年。”
魇儿突然用力的摇头,抓住她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眼眶泛起湿意:“但是姑娘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年朝夕便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回来了,所以你这丫头能不能别这么傻了?”
魇儿动作一顿。
年朝夕却自顾自的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也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视若无睹,魇儿,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吗?可是我当年的死,又与你何干,你这样作践自己,不是在惩罚你自己,而是在惩罚姑娘我。”
“姑娘!”年朝夕提到“死”这个字时,魇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几乎是恐惧般的叫她的名字。
年朝夕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我死了一次不假,可现在的我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死人复生,天地不容,你家姑娘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生的,也不知道以后我需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是魇儿,你这样作践自己,是不准备再陪我走下去,不准备和我一起面对日后可能会有的代价了吗?”
魇儿慌乱的摇着头:“我不!我要陪姑娘走下去!日后无论姑娘要付出什么代价,魇儿一力承担!”
年朝夕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丫头。”
下一刻,她伸出了手,对魇儿说:“那手还不赶快伸出来,还要继续犯傻吗?”
魇儿咬了咬唇,犹豫着将手伸了出来。
年朝夕的手落在了她的脉搏上。
指尖之下,脉搏时轻时重的跳动。
刚开始年朝夕的脸色还算平静,片刻之后,她却突然面色大变。
她抬起头,失声问道:“魇儿!你的妖脉为何缺了一块!”
妖脉缺失,血脉不全,那可是比她身上的伤势还要严重的事情。
一个妖妖脉不全,那已经不止是能影响修为了,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丧命都只在顷刻之间!
魇儿!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不过是两百年,你居然把自己的妖脉都作没了一块!
她面容严肃的看着她。
魇儿张了张嘴,又低下了头,做错事一般低声说:“我用我四分之一的妖脉,诅咒了沈退。”
年朝夕脸上空白了一瞬。
下一刻,她肃然道:“你仔细说。”
魇儿便心虚般的说了自己当初为何要诅咒沈退,又是如何用自己的妖脉去诅咒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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