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听完问道:“那过这条河会怎么样?”
沈退看了一眼雁危行,冷笑道:“玄水河飞鸟不渡,无论是御剑还是坐船,都会直接掉进这条河里,这河里的魍魉之气,哪怕是魔尊也不敢说掉下去之后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这位道君,你说是不是?”
年朝夕闻言皱眉看了他一眼。
被阴阳怪气的雁危行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
沈退冷笑一声,继续道:“想过河只有走这桥,但这座桥又被称之为小奈何,过桥之人先被魍魉小鬼问心,贪嗔痴怨,但凡有一样心有执念,都不可能走过这桥,那些魍魉时时刻刻盯着你,在桥上迟疑一步,魍魉小鬼都能瞬间撕得你粉身碎骨!”
他说完又去看雁危行,冷冷道:“死在玄水河上的人数不胜数,这位道君能安然无恙的通过玄水河,怕不是贪嗔痴怨一样不沾,活成了个圣人圣僧的模样。”
雁危行淡淡的看着他,突然道:“沈退,你再敢多嘴一句,过桥之前我先把你杀了喂那魍魉。”
他似是在威胁,可语气间却是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威胁的意味。
但沈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影猛然一僵。
年朝夕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他们,见沈退老实了,这才问道:“过了桥是什么,不过桥又是什么?”
沈退闻言毫不犹豫道:“过了桥,前方仍有危险,走过赤岩滩,再穿过四舍崖,外面便是人族领地,但这两个地方凶险不下于赤水河,死在路上的几率比出去的几率大的多。而不过桥的话……”
他眯了眯眼,平静道:“我们往回走,走过这片黑石滩就是魔族领地,最近我刚得到消息,魔族魔尊失踪……”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雁危行。
雁危行敏锐的回望了过去,但年朝夕却没有察觉。
他便继续道:“往回走没有太大危险,唯一的危险就是离开玄水河一带之后便进入了魔族,但现如今魔尊失踪,魔族正乱,我们大可以找机会从魔族离开。”
“所以。”他顿了顿,沉声道:“我的意见是,我们往回走。”
“过玄水河。”沈退话音刚落,雁危行便直接打断了他,平静道:“我能过第一次,就能带着兮兮过第二次,去魔族变故太大,兮兮的身份在魔族几乎是个靶子,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话刚说完,沈退突然冷笑道:“你不敢去魔族?哈!你究竟是为了兮兮还是为了你自己?”
雁危行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为了他自己?他在魔族究竟有什么身份?
他并不机会沈退只看着年朝夕,认真道:“兮兮,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带你过玄水河出去。”
沈退也看向她,急促道:“兮兮,这次我绝不会骗你,进入魔族,我自有办法安然无恙的让你出去!”
两个人一齐看着她,等着她选择。
年朝夕沉默片刻,突然一笑,平静道:“我自然是选择雁危行。”
雁危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的模样,认真的保证道:“兮兮,我绝对能带你出去。”
年朝夕点头:“我信你。”
一旁的沈退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一次,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年朝夕是真的对他再无信任可言了。
他忍不住怒道:“兮兮,你不要为了和我赌气……”
“沈退。”年朝夕打断他,淡淡道:“这样的话,两百年前,你和牧允之都说过。”
沈退一愣。
年朝夕平静道:“似乎我无论选择什么,只要和你们的选择相反,在你们眼中我便都是赌气胡闹。”
沈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年朝夕轻笑了一下:“但我选择雁危行,是因为我觉得这条路可行,而不是因为我在和你赌气或者我单纯地觉得谁可信谁不可信。”
“沈退,在你眼里,我就没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吗?”
第44章
年朝夕身边全都是些天之骄子。
他们前途无量,光芒万丈。
但天之骄子大多有一个同样的毛病,那就是太过自负。
因为在自己的领域之中难寻敌手,他们甚少会听从别人的意见。
哪怕是表面上做出了谦逊有礼礼贤下士的姿态,他们骨子里仍旧是高傲和自负的。
比如沈退和牧允之。
宗恕倒是不屑于用这些手段,他是直接将自己的骄傲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医者,却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医术在他手里成了玩弄生死的工具。
这大概就是强者对自己天赋的骄傲。
很不幸,和他们相处时,年朝夕是一个弱者。
一个自傲自负的强者会如何表达对弱者的关心?
大概就是替你做决定,为你做选择,自以为是的为你遮蔽风雨。
大抵是出于深入骨髓的自负,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决定才是为了她好,于是年朝夕一旦与他们意见相左,在他们眼中便都成了任性和不知轻重的胡闹。
这大概就是强者对弱者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关心和怜悯。
为了她好,却又自以为是的为了她好。
或许有人会领情,享受着来自强者的庇护的同时接受着来自强者的安排。
但年朝夕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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