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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达室的老大爷看过梁苏的学生证,轻车熟路打开最里边的抽屉,看着她在登记表上签了名才把信交给她。很厚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看起来转过很多人的手,收件人栏用繁体字写着渝城政法学院法律系梁苏,寄件人地址上则是一连串流畅漂亮的花体英文,信封上还印着漂亮的枫叶国旗。
    梁苏不动声色把信塞到背包的最底层,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传达室。她一颗心跳的砰砰直响,仿佛包里揣着的不是纸质的文件,而是随时要爆炸的□□。梁苏本来是想回寝室看信,又想到如果被好奇心旺盛的周茵茵看见有外国信件给她,一定会刨根问底。想起图书馆人来人往更不安全,她决定躲到路教授办公室去拆信。
    今日路恩平去了省府和其他法学专家调研行政条例的实施草案,估摸三五天之后才能回来。梁苏小心翼翼的锁上门,撕开牛皮纸厚信封,抽出内里包裹的透明文件袋。几张磨毛了边的老照片随即溜到桌上,梁苏好奇的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其中的人物。
    最大的照片是张人头攒动的全家福,室内豪华的欧式家具和衣冠楚楚的俊男靓女一看就出自钟鸣鼎食之家。一个穿着绸缎唐装的耄耋老人正众星拱月般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的,手中握着柄雕刻繁复的龙头拐杖,不怒自威。在他身边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眉目间与老人有七八分相似。其他几张照片的内容大多也是家庭合影,有夹杂着西式建筑的街景夹杂其间。
    梁苏深呼吸几下,展开信纸迫不及待的读了下去。原来寄信人是梁乐莹的父亲梁秋唐,也就是身体原主的亲外公。解放前夕上海滩巨贾梁秋唐带着家眷去往香港,远在北平念书的女儿梁乐莹在兵荒马乱中走散,未能按期前往广州汇合,留在了大陆。从此天各一方,杳无音讯。近年改革开放,中央政府邀请了不少旅居外国的华商回国参观投资,几经辗转定居加拿大的梁秋唐因为身体原未能成行,却拜托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国打听妹妹的音讯。庐景市侨联主席闻讯亲自联系了梁乐莹的大哥梁青和二哥梁萧,告诉他们梁乐莹已经身故,独生女梁苏正在渝城政法学院读大学。
    梁秋唐字里行间蕴藏的皆是痛失爱女的悲伤与对这个素未谋面外孙女的思念,一封连篇累牍的长信看的梁苏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既然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梁秋唐就是自己的外公。信中还说梁秋唐会在暑假飞往北京与外孙女相认,到时候希望梁苏能去北京小住,所有开销他一应负担。
    梁苏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平躺在床上失魂落魄的睡不着。她在路教授的办公室里匆匆写了封回信,但学校里买不到国际邮票,只能找机会去市中心的邮局里看看。如果照片上的一家子真的是身体原主的亲戚,为了不让他们起疑,这两个月还得存足去北京的火车票钱和旅途中的花费。虽然梁秋唐说开销由他来承担,但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实在不好意思向素未谋面的外公伸手。而且老人不惜奔波万里前来认亲,怎么着也得备份像样的礼物慰藉他的思女之情。
    梁苏心乱如麻,越想越睡不着,索性靠着墙坐了起来。黑暗中杭丽的鼾声和周茵茵的磨牙声此起彼伏,令她稍微有些烦躁。梁苏怀着满腹心事悄悄起身,拿起钥匙准备去外间散散心,冷不丁摸到了于鹤立送给他的收音机。
    梁苏觉得这件事倒是可以找于鹤立商量。两辈子加起来她活了快三十岁,自然知道这小子对自己怀揣着别样的情愫。过去梁苏总觉得帅气张扬、家境优渥的于鹤立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在交往中也秉承着清淡如水的理念,就连这只收音机收下也是情势所迫,原本打算在本学期英语课结束之后就还给他。如今陡然冒出一大群陌生的亲戚,不如先请于鹤立想办法探察个究竟。既然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原主的家庭义务自然得替她来尽。
    想到这里,梁苏心里平静了很多。她借着窗外的清幽月光倒了杯水缓缓喝下,便又回到床上缓缓睡了。第二天一早,梁苏悄悄把挂号信藏在书包里,穿了件最不起眼的外套独自前往专家楼找于鹤立。
    于鹤立穿着身肥大的睡衣睡裤,揉着惺忪的睡眼把梁苏迎了进来。他火速闪进厨房漱口泡咖啡,又拿出些花花绿绿的小零食来招待梁苏。梁苏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贪婪的嗅着熟悉的咖啡味,恍若隔世。
    “喝的惯吗?”于鹤立怀着忐忑的微笑,的把盛着褐色液体的瓷杯放在梁苏面前,“我加了双倍的奶粉和糖。”
    梁苏平静的端杯喝了一口,故作惊讶的问他:“这是什么,我之前从未喝过。”
    “咖啡,金发碧眼的老外喜欢的,在西方地位相当于咱们的茶叶。”于鹤立抬手去拿信封,不敢直视梁苏的眼睛。
    “开始觉得怪怪的,习惯了倒是觉得回味很香。”梁苏不自然的盯着杯子,心道这速溶咖啡上辈子年度审计通宵加班的时候天天喝,现在还得装作第一次见,实在是人艰不拆。
    于鹤立见梁苏对咖啡没有拒绝,胸中欣喜,“今天不敢给你泡太浓,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梁苏苦笑,“昨晚上倒是没睡好,全是因为这封信。”
    “你怎么看?”于鹤立一目十行的看着信,头也不抬的问道。
    梁苏索性开门见山:“我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假。毕竟我母亲病逝的时候我还在读中学,她受了政治冲击,还没来得及平反,什么都没跟我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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