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遥主任对这个他一手建立起的国资律所侃侃而谈的时候,梁苏望着斑驳的墙壁和四周角落里零星的蜘蛛网,内心本能性的涌起两个字:快逃!
但理智又告诉她, 这块土地将在二十年后飞速崛起,高楼摩天,霓虹彻夜,寸土寸金,就连脚下这块其貌不扬的土地也即将涨到寻常人终其一生也很难望其项背的天文数字。
杜遥把梁苏领到角落里一间独立的小办公室里。目前她属于国律所的专职执业律师,和国企员工类似的兴致。做所里分配的案件,然后每月领取固定薪酬和适当奖金。
“你平时都办些什么案子?”杜遥看梁苏一直不说话,心道是不是单位太小留不住人,却也对梁苏昔日的经历好奇起来。
“公司合同类居多。”梁苏如实作答, 脑袋里却在想待会该怎样把这间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的办公室打扫干净,才能勉强待的下去, 还能招待下登门的委托人。
“那正好。”杜遥勉强笑道,“所里这个月来了一批合同类的纠纷,下午我让人拿给你,先看看有没有思路。”
梁苏点点头, 这时候杜遥正好烟瘾也犯了,便顾自去了走廊上抽烟。梁苏先打了些水擦了下办公桌, 觉得实在搞不干净,寻思着等下到哪里才能找个手脚麻利的大娘来收拾下卫生,至于钱倒是好谈。眼下国内最便宜的就是人工,这也是附近港资工厂能够一年回本两年盈利的一大秘诀。
对了,既然办公环境不太满意,为什么不去找个条件好点的地方挂职呢。梁苏寻思着待会可以联系胡潇问问当地有没有挂职的地方,如果能提供办公场地,把律所身份由专职转变为兼职就再好不过。
这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小伙子抱着个水盆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搭着一大块儿毛巾,对站在窗户前望灰兴叹的梁苏笑道,“梁律师,我来帮你打扫办公室吧。”一口东北腔听起来十分爽脆。
“啊,这不用太好吧,我自己来就行。”尽管十分需要,可梁苏还是不太好意思给陌生人添麻烦。没想到小伙子笑了一下,搓了把抹布就开始擦柜子。
这下子梁苏倒对来人起了兴趣:“你也是国资所的?”
“我是附近鹏程大学法学院大一学生,过来实习的。”小伙子用手背抹了把汗,“说是实习,就是做个免费的勤杂工,以后有什么跑腿打杂的事都可以叫我。”
梁苏点点头,“年轻人像你这样手脚勤快的十分难得。听口音是东北的,怎么想着跑这儿来上学?”
“我叫高飞,是辽宁人,高考的时候就想报广东的院校,听说天气暖和,冬天不用买棉袄,还有机会寒暑假进厂打工,可以省许多钱。”小伙子笑容中有几分苦涩,“爸妈都下岗了,家里还有个弟弟,我不能不替他们多想想。”
梁苏对眼前的小男孩有些心疼,她虽然穿越了三十年,可除了享受不到过去先进科技带来的便利之外,生活上却也没吃什么苦头。大学时候跟着路教授做助理搞研究,后来又和失散许久的家人相认,摇身一变成了梁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
虽然没兴趣参与权力争夺,翘着脚吃香喝辣还是绰绰有余。
“哦。那你在所里多久了,主要跟什么类型的案件呢?”梁苏和蔼的问高飞,“得先告诉我你的专业兴趣,我才能考虑给什么样的案子你跟。”
高飞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杜主任只让我做些打字之类的杂活儿,还有所里的卫生。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做什么,本来报志愿填的是中山大学外语系,结果差了两分,就掉档到这儿来了。”
梁苏点点头,看着小伙子乖乖的擦好了桌椅和书柜退了出去,又抱着扫帚拖把等进来。她慢慢思考着该怎样安排高飞手里的工作,这么一个手脚麻利的大好青年,只是留在在所里扫地打杂,估计几年下来啥都学不会还对行业失去好感。听说高校现在也不包分配了,以后就业全都得靠自己。
中午杜主任请所里的全体人员去附近馆子吃了一顿,也算对梁苏的到来有所表示。席间梁苏聊起高飞的事,那孩子羞涩着不肯来聚餐,依旧是在律所楼下简易食堂里吃盒饭。
“他啊,开始跟所里说好的每天管三顿饭,就在食堂吃,顺便干点杂活儿,字都不太会打的孩子,能让他做些什么?不捣乱就不错了。”杜主任不以为然的说。
梁苏用余光扫了眼在坐的诸位律师,大家表情各异,却无一例外的无动于衷。这个所里不过十几位律师,其中好几个都是司法局淘下来的老弱病残,做点简单的离婚、财产案混混日子而已。
既然这样,梁苏生了恻隐之心,决定找机会尝试着带一带高飞,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做律师的料子。如果是的话好好栽培,不负年轻人的前途顺便也给自己找个帮手;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话就看看他适合做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一无权势,二无关系,还落得个毕业即失业的悲惨下场。
下午梁苏去杜主任那儿领了几个货款纠纷的案件,粗略扫了一眼,距离开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让高飞尝试着做个证据目录来看看。她觉得有些疲乏,便出门打了辆出租车来到于鹤立办公的地方,看看他又在鼓捣些什么。
“哎,你怎么来了。”于鹤立看着梁苏脚下半高的坡跟鞋,有些心疼的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待会给你看看我们分公司的资料,已经联系了北京的几个商店,估计下个月就有第一笔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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