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公园里睡露天长凳和天桥底下流浪那会儿,他已经受过无数次别人的打量, 可是别人的目光能让他吃饱穿暖吗?能让他过上好日子吗?
都不能。
别人的看法不会让他少一根毛。
小时候在养父母家里的时候,被他俩一边打一边骂你是个杀人犯的儿子,我们能给你一口饭吃就算不错了!
被骂了太多次, 他都麻木了。
可是这一次,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也包括陈青荨。
此刻, 她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
他有很多黑暗脏污的过去,她也知道很多。
但是唯独这一个,他不想让她知道。
她跟在他后面,他知道。
可是他没有说话。
他感觉到她脚步轻轻的,凑了过来并排和他走着, 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生怕惹他不高兴了。
其实陈青荨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上辈子他好像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就退学了,然后在她死之前没多久,他这个富豪排行榜上的资本家在自己家里自杀身亡了。
那会儿她和他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他的生平过往她也不知道,他死了,她也就是感叹一下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可是现在他对她很重要,他是她的战友,是她的好朋友。
她觉得此刻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仅仅是在他身边陪着,陪伴就是一种安慰。
她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云顶豪宅。
上电梯的时候,沈恪仍旧没有看她,他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你走吧。
他想自己回到黑暗里呆着。
还是融入黑暗里最舒服。
不想考虑太多了。
什么投资、未来、以及他自己都没有弄清的感情,都被那一声声杀人犯的儿子盖过了。
他没法面对她。
说完这句话,他就按上了电梯。
隔着逐渐合拢的电梯门,沈恪才从缝隙之中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担忧,那双盈盈如湖水一般美丽的眼睛里写满着对他的关心。
在知道了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之后,她还在关心他。
那一刻,他忽然想拉住她,想将她抱进怀里。
可是电梯门合拢了,隔绝了彼此的身影和视线。
电梯缓缓的升了上去。
刚才一瞬间生出的勇气在电梯门合拢之后又消失了,他若是忽然抱住她,她会吓一跳吧,也许会厌恶吧。
打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暗和空荡。
他将自己抛进沙发里,靠垫上曾经残留过她的气息,现在早就没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她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他从来没有像对她那样渴望过别的女性,他渴望她的气息,还在梦里肖想过更过分的亲密,他对她有yu望。
曾经他也考虑过是不是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太少了,所以才对她生出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他在学校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对其他女孩连看都不想看。
在他看来,那些女孩都不吸引他,甚至他也曾经在一些商务宴会上遇到过漂亮的女明星,那些艳光四射的女明星也没有能引起他的一丝兴趣。
好像她们在他的世界里都是面目模糊的,随便都可以忘掉的路人甲,可是当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周身就好像自带滤镜,在他的视野里闪闪发光。
他不想承认,可是,她在他心里是那么的不同。
他对她想接近,想亲吻,想拥抱。
想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之中吸取她的温暖和气息。
可是他这样的人,怎么配?
现在她知道了他是个杀人犯的儿子,还会搭理他吗?
哦不,她不是这种人,也许她在心里会害怕,但是她记得自己曾经对她的帮助,她还会像原来那样对待自己吧?
其实这是个肯定的回答,陈青荨一定会像原来那样待他。
可是此刻沈恪心绪混乱,或者说他的内心也有一丝恐惧和不确定。
忽然,他听见门口的电子锁发出了声音,接着电子门开了。
怎么不开灯?
沈恪的心忽然跳动了一拍,是她,她来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陈青荨看见沙发上有一团黑影,想开灯走过去,却听见沈恪说了一句:别开灯。
她只得听从,摸黑走到沙发边,说道:我才想起来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刚才跑回去拿了。
她将那副画搬了过来,放到他身前的茶几上。
听到了礼物,沈恪问了句,是什么?
是一幅画,我画的,送给你。
沈恪仍旧没有说要开灯,黑暗之中陈青荨见他窸窸窣窣的,似乎在伸手摸那副画。
她说:我还得谢谢你,这幅画受到你的启发,运气好到爆棚,我把它送去参加国际比赛,得了一等奖。
她没有变,甚至还变得对他更好,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放松了一些。
那他是不是可以希冀更多一点?
那你要怎么谢我?难得的,他主动提起了要求。
陈青荨想了想,唔,那我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吧。
难过的时候,给予温暖,就是最大的感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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