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路上还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宫女挡住, 想多绕他们几圈, 好在自己及时发现了不对劲匆匆赶了过来,才没有让乐安公主挨打。
他眼眸神色微变, 没想到永昌公主在宫内如此猖狂,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想到还有刚才听到的对话, 他把乐安公主护在自己身后,说:
“敢问永昌公主,臣何时向陛下求娶的您?”
李令薇躲在自家驸马宽阔的脊背身后,冷眼眼看着永昌脸色变了又变, 心里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永昌觉得自己明明白白地在这个男人眼神里看到了不屑和嘲笑,不是说他清逸淡然出尘吗,如何能在一瞬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那婢子也太不得用!不过是叫她拖一会,怎么还来得这样快?
她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臣记得很清楚,在陛下面前亲口所说,心仪之人为乐安公主。不知道永昌公主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李令薇也有些意外,心仪自己吗?这跟父皇说的有意可就是两回事了。
谢霁清步步紧逼,永昌招架不住了:“许是宫人胡乱传言……”
“是吗?哪殿下可要好好管束下身边人了,这样的传言对乐安公主殿下何其不公,对臣又何其不公。”
永昌再也无法忍耐,在他的视线威逼下匆匆而逃。
内侍也告辞回去复命了,李令薇和谢霁清静静并排行在出宫路上。半晌,李令薇还是有些在意出声问道:“方才你说的心仪……”
“殿下无需在意,臣只是随口一说。”
她松了一口气。
所以还是求娶为真,心仪是假,不过是他为了帮自己打永昌的脸的说辞罢了,而且他求娶的目的,还是为了帮自己避免和亲,自己当然也不会让他太吃亏。
合作嘛。
李令薇刚才心里隐隐的负担立刻消失了,觉得回府之后应该好好谢谢他。
更衣净面好好歇过一阵之后,她交代厨房做了一份清甜不腻入口即化的玉露团,又问侍女:“驸马可是在他书房?”
“回禀殿下,正是。”
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这几日谢霁清只要在公主府里,几乎就是整日闷在书房,夜里也直接宿在那,除非她有事相请,否则轻易不会走进她的正院来。
他也不惯呼奴使婢,尤其是不喜欢婢女近身伺候。以往他身边的小厮不好进出内院,他也就事事亲力亲为,极少有用得着婢女的时候。
因此这两日负责书房这边的侍女们都有些无所事事,多少有些好奇,你说驸马他整日都在书房里,都做些什么呢?
李令薇亲自带着人过去,打算给他送上玉露团聊表谢意。来到书房门外,她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漆盒吩咐道:“等着吧。”随后缓步上前推门而入。
门的吱呀声遮住了一阵窸窣,忽然间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衣裳半褪的高大身影。
他的外袍已经脱了一半,里面是月白的里衣,衣襟半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来,大约是正在更衣。
李令薇已经看清楚了,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男子,她不该看的,立刻紧紧闭上眼睛,说:
“我是来给你送吃食的……谢谢你在宫里帮了我,那我先放在这里,晚些你自己吃吧。”
谢霁清毫无防备公主殿下竟然会忽然闯了进来。他刚才不慎被墨汁染了衣服,人又爱洁,想着立刻换下来心里才算舒服,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殿下撞了个正着?
他看着李令薇捧着食盒,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变作故作镇定,然后闭上了双眼,试探着轻轻蹲下来把盒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摸索着门框要走出去。
他迅速整好了衣服随手套上外衫出了声:“殿下小心,可以睁眼了。”
对啊,她已经转身了,还闭着眼睛做什么?
下一刻她睁开一双美目,身边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属于男子的气息,是他已经靠近过来,用手为自己护住了门框。
“我没事。”
她这么说道,可是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她眼前又闪过刚才那片看起来平坦的胸膛,没想到他看起来清瘦,却比想象中的要更宽厚些……
她长在深宫,身边除了父皇就是宦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在一个男人身边过,甚至看到他完全不同于女子的躯体,闻到他身上不是脂粉味道但同样好闻的清淡香气。
“殿下请坐。”
谢霁清默默把地上的食盒捡了起来,打开来摆在她眼前:“殿下亲自送来的,就请殿下和臣一起尝尝吧。”
说罢他就自己先动起了手。
李令薇觉得自己心跳还没稳下来,不敢再看他清逸的侧脸,只好环顾起书房的四周。她从来没有留意过,这里已经完全被他布置妥当了。
靠窗一张直长的黄花梨木案上,零落散着几本书,几张字画和笔墨。四周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大约全都是他的藏书,中间错落着两个高矮不同的博古架,放着一些饰物文玩,角落里还有些笔墨纸砚备着,再往后两排折扇屏风,后头大约就是他晚上安寝的地方了。
再仔细看过去,案上的字果然和她在大慈恩寺里见到的如出一辙,是十分飘逸的笔法。
她猛然记起了,了悟大师称他为“诗书双绝”。
“我曾在大慈恩寺的塔壁上见过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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