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今日阿兄和堂兄们都不在,大堂姊也出门去了,卫老夫人极力撮合他们俩,阿母不好驳老夫人的面子,只能松口让他们这两个年轻人在花园亭子里坐一坐。
可他们俩实在没有共同话题,说了几句就冷场,然后便要另起话题,简直尴尬。姜婳想不通,程照怎么就和他成了莫逆之交?两个人在一起能说什么话?
“话说回来,我头一回见你还是在永安元年的六月。”卫原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看向她,眼底似有光华,“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整个人都很安静,我记得除了旁人问你,你都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他的语气透着怀念,姜婳却觉得委实惊悚,她记性好,自然记得那年六月的事,她那时候十三岁,身材瘦弱得像根豆芽菜,反观大堂姊正是抽条的年纪,身材纤秾有度,身姿更是曼妙。姜婳那时候脸还没长开,而且还不爱笑,走一块时绝不会有人能注意到她。
她们在河边偶遇了杨鹤知、卫原和他妹妹,有个姑娘给卫原送东西,卫原倒是接了,只是转手便扔给了他妹妹,送东西的姑娘差点当场翻脸。
姜婳记得那时候卫原一直心不在焉地眯着眼,好像没睡醒似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她!
她真心实意道:“你记性真好。”
卫原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姜存突然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拿着封信,表情却不甚美妙。正愁无话可说的姜婳赶紧喊他过来:“阿兄,你怎么回来了?”
姜存看见他们俩坐凉亭里时,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没有犹豫就抬步进了凉亭坐下:“子澍怎会在此?”
他们在几次文会上都说过话,算是相熟,因此说话时也没有弯来绕去。
卫原犹豫了下,只说陪祖母上门拜会。他没说,姜婳更不好多说,只能在一旁装起透明人。
姜存寒暄了几句,将手中信件直接递给姜婳,道:“给你的。”说着话时他嘴角下撇,看起来颇为嫌弃。
信封上没有署名,姜婳有些疑惑,碍于卫原在侧又不好打开,心里着实好奇得紧。姜存却看破了她的心思,直接道:“别猜了,你想想谁还会给你送信?”
姜婳立马眼睛亮了一亮,唇角不自觉弯起,妥帖地将信收好。谁还会给她送信?当然是程照啊。
有了阿兄陪客,姜婳立马寻了藉口退下,回到自己房里拆了信,署名果然是程明宣。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话,却不是约她上巳同游,而是跟她解释近来繁忙,怕是上巳也不能出大理寺,让她出门踏青小心一些。
之前满心的欢喜立马散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失望。姜婳咬了咬唇,气得将信扔到一旁,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郁气压下去。
万万没想到这人还专门送了封信来说不能出门,大概是猜到她上巳会去找他,干脆直接断了她这想法。
等送走了卫家人之后,姜存得了空立马来问她:“明宣写了什么?是不是让你上巳节出去玩?不行,你不能单独和他一起去,我到时也得跟着。”
李氏才知这事,顿时皱了眉在一旁帮腔:“不错,岫之到时候带着阿宁出去,多看着点,可别发生上回的事了。”她说的是常平长公主集贤宴那回姜婳落水的事,姜存面色一凛,赶紧保证。
看着阿母和阿兄似乎都敲定她那日要和程照出门了,姜婳哼了一声,道:“没有的事,上巳节我和婉柔约好了,程、程明宣说要在大理寺忙公务。”
闻言,李氏和姜存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讶,李氏惊讶完忍不住笑:“挺好,听说大理寺最近出了个破案奇才,已经连续破了几桩悬案,大概吃饭睡觉都想着案子,哪里有空?”
姜存一听这个,说话的欲望立马便被牵引了出来:“正是如此,明宣现在可受大理寺卿赏识了,堪当寺卿大人的左膀右臂,想来应当繁忙得很,难怪上巳也出不了门。”
姜婳眉梢微动,程照最近这么忙吗?她之前还特意找荣叔打听过,说是大理寺主簿一职就是闲差,平日里就是整理案卷、誊抄公文一类,怎么还要破案呢?
见她没说话,姜存又问起来:“话说今日卫家老夫人和子澍上门是为了何事?我问了他还含糊其辞。”
李氏道:“卫老夫人想撮合卫四郎和阿宁,我今日以阿宁年纪小为由婉言拒了,你心里有个底,别出去乱说。回头若是卫四郎寻你打听阿宁,你也得把嘴给闭严实了。”
在世家夫人眼里,卫四郎绝非良配,就算姜婳有意,李氏也绝不会同意。在李氏眼里,若程照有六分优势,那卫原就只有三分。
姜存先是震惊,随即感叹:“看不出来啊,真不愧是我阿妹。”
姜婳不自在地别过头,忽然想到自家阿兄的脾性,立马转过头凶巴巴道:“你不许出去胡说!”
姜存讪笑:“怎么会?这可事关你的名声,我怎么会出去胡说?”
次日,姜存逮着午间歇晌的空当,将程照从大理寺里叫了出来,就在近前寻了家酒楼说是请他吃饭,程照微微诧异了一下便欣然赴约。
等店小二上完了菜,姜存率先开口:“听说你上巳节也要在大理寺忙公务,本来我还想邀你一起去卫家举办的曲水流觞宴呢。”
程照微勾了下唇,为自己倒了杯茶,上午忙于审问,连口水都没喝。喝完水他才道:“早听说过曲水流觞宴的名声,可惜我无缘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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