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半生从未想过要离开雁县去别的地方生活,骤然改变了命运,她还一时不习惯。
其实,她是有点舍不得的。
但看哥哥殷切期盼的目光,她心下不忍。说道:“若是她们同意,自然是好的,我祖母身子不大好,兴许上京的大夫能治好她的病。”
裴景晏笑了,舒了口气,就怕妹妹闹着要回雁县去,届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道:“大抵远离故土都会难取舍,不过,葭葭,我们裴家定会全力补偿。你虞衡哥哥以后肯定要入仕,既如此,倒不如让他留京城也好有个照应。如此一来,虞家伯父伯母也会跟着他搬过来。”
毕竟虞家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上任,举家迁居也是常有之事。
兄妹俩这边聊着,外头婢女说裴诗瑶过来了。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她欢快的声音:“我葭葭姐姐在哪呀?”
*
当日傍晚,傅筠从卫所出来,直接回了靖国公府。
文氏等这个儿子等得心焦得很,傅筠一进门就被文氏的婢女拦着了。
“世子,夫人请您过去呢。”
傅筠淡淡点头。
几日未回府,府上变得格外安静,一路上都未见几个下人。到了正院后,气氛更加冷清。
“母亲。”进门,傅筠行了一礼。
“你还知道回来?”文氏心里气。
定国公府寻回女儿这么大的事,她当然也听说了,同样听说的还有当年定国公府和靖国公府两家的恩怨。
这恩怨本也不算什么秘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消停了的,又被人提起来,她也没脸。
所有人都觉得她傅家欠了他裴家,认定当年裴家在东平城丢女儿,是傅家的错。可这里头的情况复杂,文氏有苦也说不出。
被指指点点了这么多年,今日出门尤甚,她心里难过得很,这会儿见这个整日不归家的儿子就没好气。
傅筠只淡笑了下,默默坐下来:“母亲找我有何事?”
“裴家的事你听说了吧?”
傅筠点头,不仅听说了,这事还跟他息息相关。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想娶妻么?可如今裴家的女儿回来了。”文氏说道:“当然,裴家姑娘你肯定是娶不成的,但当年指腹为婚时,两家的信物还在。”
文氏道:“这么些年原本都默认那女儿是找不回的,娘也想着另外给你相看也说得过去。但现在裴家的女儿突然回来了,你另外说亲就难免会落人口实,说咱们傅家背信弃义。”
“若是得这么个名声可不好,所以我想着,回头想个法子解除这门亲事,反正他们裴家肯定是同意的。届时,你娶妻也好光明正大。”
文氏一口气说了许多,见傅筠沉默不言,她问:“这事你觉得呢?”
傅筠抬眸,带着点苦涩:“母亲,我这妻恐怕是娶不成了。”
“怎么了?”
傅筠未答,转而问了件事:“母亲,其实裴家丢女儿,并非父亲的过错,是也不是?”
“自然是的,这事都与你说了多少遍了。”
“那当年具体情况如何,可否与我说说?”
这时,靖国公傅贺邢进门来,他沉声道:“此事,我来跟你说。”
父子俩起身去书房,谈了许久,直到天黑书房的门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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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
“所以,你打算跟虞表妹,啊不,现在是裴表妹,”萧泽玉道:“跟她坦白这件事?”
“是。”
傅筠放下茶杯,昨日跟父亲谈话过后,原本迷茫了几日的事又忽然明朗起来。
他说道:“当年东平城的事十分蹊跷,我父亲怀疑有人在暗中动手脚,挑拨裴傅两家的关系。”
十五年前,定国公和靖国公也就是当年的裴将军和傅将军,两人作战配合默契,屡次打胜仗,被称为延西双杰。两人关系要好,称兄道弟,甚至还为了亲上加亲,两家指腹为婚。
原本是该和和美美的盛景,却不想,东平城一战,令两家关系冻如冰凌。
彼时正在对抗北狄,北狄蛮来势汹汹,皇帝任命裴明修和傅贺邢两人为左右大将军,各领兵十万作战。
最后东平城一战得胜之时,裴明修突然收到傅贺刑的求助信,要他带兵前往绥河援助。因是傅贺邢的字迹和口吻,还有他心腹下属带着贴身信物。裴明修便信了,将妻儿留在东平城。
却不想,裴明修走后第三天,东平城遭突袭,将士抵挡不及退兵,裴明修也因守城不利被弹劾。且当日,傅贺邢带兵反援东平城,又夺回了失地立下大功。
后来论功行赏,傅贺邢封靖国公,予正二品的实权,但裴明修只是赏了定国公的爵位,且手上兵权削了一半,明升暗降。傅贺邢因此一跃成了皇帝最器重的人。
这里头的阴谋情况,任谁一看都明了,皆断定是傅贺邢使了不正当手段。没过几年定国公将剩余兵权上交,卸甲归家,天下人唏嘘的同时,靖国公傅贺邢的骂名也汹涌如潮。
两家的关系也从东平城那一战,急转直下,冰冻了十几年。
“因此,”傅筠道:“我只要查清当年的真相,解除两家的恩怨,那么我跟葭葭的亲事还是有可能。”
“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都未能查清,恐怕难。”萧泽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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