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深深看了冬香一眼,大概明白其中的缘由。那田芝华动不动就砍别人脑袋,应该是像慕容适一样,身边的人死了一拨换一拨。
她眼露同情,问招喜,“你老家是哪里的?”
招喜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地回答。然后燕青又问她多大了,听到她已经二十有一,有些不太相信。实在是她太过瘦小,比十四五的姑娘还要不显眼。普通百姓家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能进田府当丫头,必定是没有嫁人的黄花闺女。她黑红着脸,细若蚊蝇地说了家里的事。原来是有个瘫在床上的爹,还有个快瞎了的娘,没人愿意娶她。
燕青默然了一会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归是不怎么舒服。然后又问她姓什么,在听到她姓燕时,认真看了她好几眼。这一看,不由暗暗吃惊。对方的五官,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招喜瘦得脱了相,皮肤太黑,恐怕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想到田芝华那性子,燕青真为招喜担心。可惜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别人。心里却是暗自下了决定,如果能顺利脱身,哪怕是重回萧应的掌控之下,她也要在离开之时带走招喜。
“是个老实的。”她对招喜说,“好好在田姑娘身边当差。”
招喜更是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眼前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居然是他们大穆的皇帝。她以前听人说皇帝何等霸气威武,何等高高在上,没想到竟是这样和气,比邻居家的哥哥还要亲切。
她不无欢喜地想着,想不到自己还能和陛下说上话。如果…如果爹娘知道,一定也会为她开心。想到家人,她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头埋得更低。
半个时辰后,田芝华气冲冲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怒相的田太傅。
“陛下,萧应实是欺人太甚!他竟然公然造/反,在城外集齐数万将士,说是要讨伐臣。臣一片忠心,赤胆无愧,您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燕青装出惊慌的样子,忙迭声喃喃,“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田大人,你快,快送朕回宫!”
“陛下,不能回去!”田太傅连忙拦住她,“臣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诬蔑。就怕他是借着诬蔑臣,转而对陛下不利!臣怀疑他狼子野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举此分明是冲着陛下来的。”
“你说…你说他是打算不顾朕的死活…”
田太傅痛心疾首地点头,“他既然动手了,万没有罢休的道理。臣已给赵太保王大人等送信,望他们能明辨是非,看清楚萧应的狼子野心。”
燕青瘫坐在凳子上,两眼无神,“怎么办?怎么办?田太傅,你可一定要保护朕,朕不能死!你放心,等除掉萧应,朕就让你做大司马!”
田太傅眼中精光一现,“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
他也是后悔莫及,原本挟持小皇帝,然后以除佞臣的借口号令众臣一起抗萧。没想到萧应先发制人来势汹汹,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心知自己的计划必是被对方提前知晓,所以才会如此被动。不过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搏。好在他有小皇帝在手,只要哄得小皇帝向着他,他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陛下,如今萧应步步紧逼,怕是不能善了。”
“太傅,那你说,该如何是好?朕都听你的,你赶紧想个法子。”
燕青六神无主的样子让田太傅心生鄙夷,同时又很满意。小皇帝若不是一个扶不起来的,他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陛下,臣想着不如先礼后兵。”
“如何先礼后兵?”燕青已是一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怂样,伊然将他当成救命的稻草紧紧抓住。
他更是满意,说了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简单粗暴,两边人马对峙时,把她这个皇帝推出去。然后逼迫萧应断一只手表忠心,否则就视为乱臣贼子人人诛之。
四肢不全之人,自然无缘皇位。他的算盘打得好,若是萧应同意了,此后他便再无对手。如果萧应不答应,他就会不忠的罪名讨伐萧应。
燕青听完之后,心下冷笑。他倒是想得美,想用自己威胁萧应。萧应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谈判的地点是田太傅挑选的,隔着一条不宽的河。天阴沉沉的,河两边都是无遮挡的空旷之地,所有的隐藏在一览无余的视线中无所遁形。河那边为首的是身长玉立的男子,一身白衣极为醒目。风吹着他的衣袖,竟有几分飘然似仙之感。
燕青感慨对方的好皮囊,莫名又觉得可悲。可悲自己还以为能从他的手底下挣出一条活路,没想到他从未把她当人看。纵然隔得不近,她也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受伤。所以那一夜他所谓的受伤都是在演戏,怪不得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萧应,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忠臣,那你今天敢不敢证明给陛下看!”田太傅喊道。
“我竟是不知,忠臣表忠心还得自断手臂。既然如此,不知田太傅作个表率。”
田太傅胡子乱抖,显然气得不轻,“若真是忠臣,自然不用如此。但萧大人先前大难当头之时,竟然弃陛下不顾,此举已是杀头之罪。而今你明知陛下在我家中养病,却领着兵马来犯,你说你忠心,试问何人敢信?”
“田大人信与不信,并无大碍。只要陛下信我,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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