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道长向前摸了摸桃苑的心脏,肯定地说:“他确实已经死透了,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贺玄心头一跳:“什么意思?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伏道长又观察一遍桃苑的獠牙和指甲,忖度半响,才猜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南巫的一种炼尸术,能够把尸体炼成活死人,传言把这种邪物叫做僵尸。”
贺玄疑惑:“僵尸?”
伏道长神情凝重地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会被阴差收走,能在地府再次投胎成人,炼尸术就是强行将死者的七魄封于体内,让他拥有行动自如的能力。”
“但这门法术过于邪门,用阴气炼尸注定不寻常,死者若是成了僵尸,只能以吸血或吸收月光维持阴元,他的獠牙毒性极强,一旦咬了人就会传染尸毒,后果不堪设想。”
南巫人竟然这般狠毒,把他的桃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贺玄胸口疼得一阵阵发颤,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拖出来千刀万剐,
贺玄宁愿桃苑顺利去投胎,再世为人,也不要以这副模样苟活于世,想到这,不得不忍痛割舍,“道长,可有办法让他安息?”
伏道长摇头叹息:“恐怕不行,炼尸是有违天道的事情,僵尸作为邪物,更是被三界六道所摒弃,永世不得入轮回,哪怕强行让他入土为安,他也没有来世。”
没有来世?
这话刺疼了贺玄的心脏,无情地击碎他唯一的执念,连虚无缥缈幻想都握不住。
他的桃苑会湮灭在天地之间,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被剥夺,三界六道将不会有半分他的容身之地,贺玄光是试想一下,心脏便抽疼得说不出话。
“伏道长。”
贺玄眷恋地看着被符纸定住的少年,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伏道长的面前,放下姿态恳求道:“当我贺玄求你,您想办法救救他吧。”
“将军这是做什么?老夫可不敢当。”伏道长赶忙将他扶起,忖度半响,才难为情地说:“法子倒是有一个,但代价可不小。”
贺玄眼底燃起希望的光芒,迫切追问:“道长但说无妨。”
伏道长将法力聚集在指尖上,分别点在桃苑身上的七大穴位,感受片刻,才收回手道:“老夫方才发现,小侯爷虽然身损,但仍有一口气未咽下,因此他的三魂还附在体内,还未曾被阴差收走。”
“若是能将他的三魂用魂器封印起来,长期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或许在若干年之后,能助他再世为人。”
只要能助桃苑入轮回,贺玄愿意付出一切作为代价,但瞧着伏道长为难的神色,便猜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于是他拱手作揖,诚恳请教:“这法术该如何实施,还请道长明说。”
伏道长犹疑半响,方叹气道:“想要封印他的三魂并不简单,首先需要一个能与之结契的人,用他的鲜血铸造一个魂器,才能用血咒魂封印在里面。”
贺玄不假思索道:“用我的血,我愿与他结契。”
伏道长劝他三思:“你可要想清楚,用血与他结契的人,会遭到天道的谴责,需要经历七世天煞孤星的命格,才能恢复正常的轮回,纵使这般你也愿意吗?”
贺玄转眼看着心爱之人,目光里充满眷恋,低沉的嗓音中含着几分历经磨难的沧桑:“我愿意。”
贺玄甘愿承受七世的大凶命格,来换取桃苑再世为人的机会。
几天后,伏道长在贺玄的帮助下,成功完成了此等逆天的法术,用三个玉状的魂器分别封印住桃苑的三魂,打算去南边寻找一个合适的墓地,将他的肉身封印在里面,预防他在人间传染尸毒。
如今战事还未结束,贺玄身为大将军,无皇帝旨意不得离开前线。他不能亲自将桃苑送往安息地,只能将任务交给最信任的戈湛,命他带领十二个武士护送伏道长离开。
离别前夕,贺玄特意命人加急打造了一副金丝楠木棺材,并且替桃苑重新束好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锦衣,帮他体面地入殓。
伏道长说过,因为魂器的作用,所有的金银珠宝都不宜作为陪葬品,贺玄选了半天,从枕头底下掏出桃苑最爱的绘本,放在棺材当中,随后喃喃自语道:“你且等等我,剩下的姿势我们来世再用……”
盖棺之前,他定定地瞧着桃苑的遗颜,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他才低头吻上桃苑冰凉的嘴唇,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到衣领上,留下一抹深色的原点。
车队趁着夜色驶出军营,贺玄担心路上会出状况,特意将刻着自己姓名的兵符给了戈湛,为保他们能万无一失的完成任务,
车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贺玄站在原地伫立许久,直到卫兵来报,南北联军贼心未死,又偷偷纠集了援军,他才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抹凛然的杀意。
伏道长要去的地方是南边的一座灵山,那里灵气充沛,不仅能压制住桃苑身上的阴气,还能帮助他的魂魄吸收日月精华。
在戈湛跟十二武士的护送下,车队赶了一天的路之后,很快到达了一个因战争而荒凉的驿站,伏道长毕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经不住舟车劳顿,所以决定暂时在此处休息一晚。
此时,他们没有发现,有一辆马车一直偷偷吊在车队的后面,此时也停在驿站旁边的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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