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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层层垒砌,如雪浪千叠的灵山梯田跃然眼前。
    ***
    妙烟站在栏杆边,安静地赏花。
    她无论身在何处,总有鲜花。
    她与陈红烛相看两厌,自然不愿意住进陈红烛的无忧殿。
    两人虽是表姐妹,却没有相伴长大的手帕情谊。陈红烛是虚云老来得子,一出生便是华微宗公主。
    而妙烟父母早亡,母亲陨落前,将她托付给做华微掌门的舅舅。
    可惜她灵根孱弱,灵脉纤细柔韧,最不适合习刀剑。无论如何努力,总让虚云摇头皱眉。
    华微宗只当养了个闲人,多一双筷子。
    陈红烛出生后,妙烟便从主峰搬到后山僻静的竹林。
    直到望舒仙子来华微宗做客,看她适合修习天音术,收她为徒,倾囊相授。
    妙烟的人生从此改变。
    等她再现身人前,便成了天资优异、光芒万丈的九天神女。
    好像她生来如此。
    华微宗在陈红烛的无忧殿内,为她修了一座天籁阁,以示两人闺中密友,情深意长。
    但妙烟更愿意住从前的竹楼。
    华微宗只得将这里翻新,挂上白色鲛纱,放上夜明珠,布置得清雅出尘。
    侍女进来时,见妙烟怔怔望花,眉间似有忧色,误以为她被人言困扰,急道:
    “您也听说了?”
    “什么?”妙烟一怔,才想起那句不怎么好听的话,笑着摇头:“没事。”
    侍女愤然:“华微宗请您做客,宗内弟子竟有人敢对您无礼,若让我当面遇到……”
    “不。与他无关。”
    妙烟转身,拿起一把金色小剪刀,修剪盆栽多余花枝,“竹楼偏僻,你能听到风言风语,是因为有人想让我听到,想让我生气。”
    侍女沉思片刻,忽拍手道:“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我从没见过仙子生气!”
    妙烟微笑。
    她习惯将所有爱恨喜怒都倾注在乐声中。琴声停下,她抬起头,又变回完美无缺的仙子。
    她从不在人前显露负面情绪。
    “何况一个小小外门弟子,更不值得您动气。”侍女笑道。
    “喀。”
    金剪一错,花苞落地。
    妙烟笑容淡了:“外门弟子?”
    她放下剪子,莫名想起逝水桥上相遇,那人冷漠的神色,轻蹙的眉头。
    如果是那个人,看起来确实会说那种话。
    “呀,花掉了!”侍女讶然,随即安慰道,“没关系,新的鲜花在楼外,我这就端进来。”
    旧花被丢弃,新花摆上露台。
    金纹兰花、五色牡丹、水晶杜鹃……
    清雅出尘的竹楼,顷刻间花团锦簇,香气袭人。
    侍女捂着嘴笑:“看那些人,人还未到,花先到了。”
    妙烟喜欢看花。
    名花美人两相欢,别人也喜欢送花给她看。
    追最美的人,送最艳的花,许多人以此为风雅。
    侍女跟在妙烟身边多年,情同姐妹,早已见遍世上所有奇花异草、名贵灵植,看什么都不觉得稀罕。
    “仙子,这次送来的花,您偏爱哪一朵?”
    “没有。”
    妙烟转身,任姹紫嫣红开遍,也不再看一眼。
    她坐回竹案边,低头按琴。
    “那这些送花的人,您最喜欢哪个?”
    “都不喜欢。”
    侍女想了想,确实从来没见过妙烟对谁特殊,忍不住问:“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知音人。”美人拨按两下琴弦,琴声不成曲调,却似泉水激石般流泻而出,清新悦耳。
    可惜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侍女不明白,想问什么是知音人,忽然眼前一亮,扑蝴蝶一般抓住一只纸鹤,“望舒仙子来信了!”
    妙烟没有抬头,只问道:“师父说什么?”
    “请您在登闻大会琴试结束后,弹奏一曲,为大家清心安神,增益修行。”
    “知道了。”妙烟扶了扶鬓边珠钗,笑道,“师父还是这样好胜。”
    有自己压轴,谁还会记得今年的魁首弹过什么?
    年轻人参会,哪个不是为扬名而来?辛苦练习夺得魁首,却不曾被人记住。
    有点可怜。
    妙烟在心里提前说了句“抱歉”。
    前辈强者自持身份,不会下场。她自信当今修真界,还愿意亲自出场、公开演奏的乐道修士,没有人能胜过她。
    每年都有人被捧为“小妙烟”,却不过昙花一现。
    妙烟永远只有一个。
    她想到这里,一种冷硬、执拗的神色显露,彻底破坏柔和美感,让她几乎变了一个人。
    但她低着头,谁也看不到。
    第17章 不如吃面
    华微山灵田,环山而建,埂回堤转,远看像层层叠叠的柔美波浪。
    那些深浅错落的绿色不断攀高,及半山腰,被白茫茫云雾笼罩,看不分明了。
    每一层田地,种植不同灵植灵稻,都有二十余位穿着外门弟子服的少年穿行其间。
    他们将衣袍下摆扎进腰间,挽高袖子,露出结实小臂,埋头收割。
    很少有人停下闲聊,早点干完收工,就能早些回去修炼。
    往往一弯下腰,再没空挺起来。
    山脚下,一方凉亭。五六位低阶执事正在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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