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以后。
“所以为师不仅为了宗门,也是为了女儿。”虚云蓦然起身,推开窗户,任由山风灌进大殿,满殿纱幔飞卷:
“只要宋潜机活着,必然会误了红烛一生!”
他像个慈父一样,双手扶起徒弟:
“红烛走了歪路,不知还能不能回头了,宗门早晚要交到你手上。”
“弟子惶恐!”袁青石道,“待师父寻得死海银莲花,治愈伤势,晋升化神指日可待,我华微宗必千秋万代。”
虚云突破不成,身怀暗伤,需一味药疗伤的事本是隐秘。
宋潜机夜闯审堂时,曾以此事做局,写下“死海莲花落,生门云里开”。
若无陈红烛搅乱,宋潜机凭这两句诗,早已自圆其说,脱身下山了。
虚云听着徒弟表忠心,面上毫无喜色。
他派去“生云海峡”的心腹已许久没有消息。
他低声道:“这次的事,交给你指挥,能办好吗?”
袁青石浑身一僵,稍显迟疑。
却在虚云冷脸前回神,郑重道:
“弟子必然不负师父重托!”
第111章 秉烛夜行
“砰、砰!”
烟花竞放, 千丝万缕散落,像一场辉煌灿烂的流星雨。
宋院阶前,何青青与陈红烛一齐仰头望。
寒风吹来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夜空色彩变幻, 一朵未熄灭, 下一朵又亮起,灿金或绮绿,猩红或银白。
照得她们面容一时妖异, 一时圣洁。
“如果没有你的订婚大典,我也看不到这样美的烟花。”何青青感叹。
“烟花虽好,转瞬即逝, 空余青烟。”陈红烛话未说完,小径外有人高声唤道:“大小姐,我等本不该打扰,但您该回去了。您还要为明日大典准备。”
陈红烛皱了皱眉,喝道:“催什么?!”
外门静了静,又一道人声响起:“大小姐,还请不要为难我等。卫公子也亲自来接您了。”
脚步纷乱踏来, 陈红烛跳上桃花树望了一眼。
不仅有执事长和执事, 还有戒律堂、执法堂的人。二十余人成群结队,好像怕自己跑了, 不知是来护送还是押送。
何青青轻声道:“是他来了吧。”
陈红烛眼神一亮, 拍手笑道:“对, 若非他来, 怎会如此?”
她声音忽又低下去, “其实这种时候, 我、我倒希望他不来。”
“他既然来了, 我就要去见他。”何青青笑道。
陈红烛不由目露惊讶。
她发现何青青不仅怯弱之气一扫而空, 竟还比寻常女修大胆百倍。
“若妙烟知道,怕要气疯。”陈红烛道。
仙音门女修身份越高,规矩越多。妙烟决不会夜半三更,无拜帖无通传与男修士相见。
何青青道:“我师祖琴仙旧疾发作,我师父绛云仙子、妙烟的师父望舒仙子,都留在仙音门侍疾。我是妙烟的师姐,师姐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师妹可管不得。”
“我从前不喜欢妙烟,现在却觉得,她一定也有很多难处。”陈红烛轻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只要不挡我的路,我便不想与她为难。我面前的敌人实在太多,她若愿意往后站一点,我就看不到她。”
何青青笑起来,精致的面容在烟花光影下色彩斑斓,令陈红烛想到修成人形的精怪山魅。
想起关于仙音门大师姐的某些传言,再看身边少女,她觉得夜风开始变冷。
烟花已散,圆月依旧。
“值得吗?”陈红烛问。
何青青没有回答:“每个人,都只能走他自己的路。上路,就不能回头了。”
陈红烛想,等圣人们相继隐退或陨落,修真界注定旧落新起,谁知道未来的事。
今夜的烟花和月光,过去之后,不会再有。
那自己呢?
自己将何去何从?
外面催促声再起,嘈嘈杂杂,纷乱灯火渐近。
“我也想见他!”陈红烛忽道,她看着何青青的眼睛,“不是明日大典、乾坤殿上见,今夜就见、现在就见!”
……
为了不让宋潜机和其他宾客拉近关系,他们一行人居住的客院位置极偏僻。
偏到宋潜机一推开窗户,只能望见断山崖上惨白的积雪。
空山相对,寂寞如雪。
其他门派世家,如紫云观、青崖院、红叶寺、仙音门等,能看见云海大阵五色鲤竞跃的美景。
卫家、赵家、纪家等等大世家,能看到深冬结冰,平滑如镜的瑶光湖。
登闻大会时,棋鬼书圣琴仙忽至,华微宗上下深感压力,连掌门虚云都头疼得不知如何安排。
当过一次畏首畏尾、战战兢兢的东道主,这次终于扬眉吐气,真正感受到主场优势。
——想让宋潜机,就让宋潜机看雪!
孟河泽检查器具、茶水点心试毒,铺床叠被忙里忙外。
纪辰拿着阵盘上窜下跳,像只陀螺。
宋潜机:“不用忙了,我们只住一夜。”
纪辰手下没停:“万一半夜有刺客怎么办?”
蔺飞鸢懒洋洋举手:“刺客在这儿,别喊了。”
孟河泽路过,锤他一拳:“你还挺骄傲是吧?”
没外人的时候,蔺飞鸢仍保持着易容、隐藏着修为,却大摇大摆地占了宋潜机的躺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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