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占据?”周小芸气道,“我们千渠从没有攻打劫掠过别人,到头来还是豺狼环伺。”
孟河泽道:“千渠郡不需要做什么,它只要存在,就能让人睡不着觉。”
纪星爬在冰凉凉的石桌上,忧心道:“咱们刚来的时候,千渠什么光景?那就像一颗坏果子,扔给狗狗都不吃。现在呢?千渠就是一盆香喷喷的烤羊排,哪个豺狼虎豹见了,不想上来叼一口?”她忽然咽了咽口水,又忘记忧愁,“要不晚饭吃烤羊排吧?”
周小芸摸摸她脑袋:“吃吧,家里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纪辰嘟囔:“你不是才吃过中饭?哪有一天到晚只惦记吃的修士……”
纪星抡起拳头:“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纪辰赶忙抱头:“我错了错了!”
“现在外面消息乱飞,说什么的都有。有人整日痛哭,有人说要给宋仙官报仇,还有外来散修忙着离开千渠。我们是不是先把宋仙官遇险的消息瞒下来?”徐看山问。
“隐瞒消息,只会让人心浮动,谣言四起。”卫真钰忽然开口,“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通知大家。”
孟河泽长长哦了一声:“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卫王出走半生,归来还是千渠总管啊。”
卫真钰抬了抬眼皮:“争先历练归来之后,言辞锋利不少。”
“彼此彼此吧。”
自打见过三生石,三人修为突飞猛进,接连突破。
幻世中练过的功法、看过的秘籍,修行感悟、战斗经验、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对自己经历了什么事绝口不提。
孟河泽和卫真钰起先试图嘲笑对方,发现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默契地停止了互相攻击。
宋潜机失踪后,卫真钰带了一队漠北精锐入驻千渠,对外宣布他便是以前的卫平,得到了千渠坊民众的热烈欢迎。
卫总管一手建立千渠坊,亲民形象深入人心,就算他离开三年,千渠人依然记得他。
……
破晓前,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残月弯弯,悬挂在幽蓝的天幕上。
孟河泽和卫平骑着两头威风凛凛的食铁兽,前往天城广场,与连夜修整阵法的纪辰汇合。
食铁兽已长得与路边房舍一般高,走起路来气势如象,惊起烟尘阵阵。
它们本是战斗坐骑,皮厚牙尖,勇猛善战。因为千渠无战事,从不攻打别郡,便一直当宠物养在竹林里,这是第一次出街。
两兽明显有些兴奋躁动,却感应到背上骑手的沉重情绪,不敢大闹。
“稿子想好了?”孟河泽问。
“差不多。”卫真钰不敢说太满,毕竟宋潜机常说略懂。
宋潜机,又是宋潜机。卫真钰现在想起这个人,依然感到心惊胆战。
秘境崩塌之后,他们冒险冲进去,只见湖水蒸干见底,树林化为焦炭……
一时万念俱灰,此生休矣。
然而一片死寂的废墟中央,却开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那土豆花完好无损,生机盎然。
明显是灾劫发生之后,才被人小心翼翼移栽到土里,并留下灵气呵护。
这是只有熟悉宋潜机、熟悉宋院的人,才能看懂的暗号。
——“我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卫真钰道,“但他把千渠交给我们,是因为他相信我们。我们也要相信他。”
孟河泽有些惊讶:“你在安慰我?”
他想了想便了然,卫真钰今日看似成竹在胸,其实压力很大,心里没底。
千渠郡以农为本,农户最多。论修士总数、修为境界,远不如华微宗联盟。
唯一可用的,只有民心。
卫真钰深吸气,让黎明前清凉的空气注入肺腑:“众人拾柴火焰高,同心协力,定能度过此关。”
孟河泽道:“如果他没有回来,我会为千渠奋战至死。”
卫真钰冷笑:“我可不会,我只会种他的地!摘他的花!骑他的坐骑!驾!”
食铁兽仰头怒吼,四爪拍地,扬长而去。
……
朝阳初升,金光璀璨。
天城城头,飘起金色麦穗旗,十二面大鼓响声震天。
这是除丰收节外,千渠第一次举城击鼓。
清晨微凉的风中,数万人忐忑不安地聚在天城广场,似乎在害怕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司农、司工、司学身穿礼服,立在神庙门前,神情肃穆。
城卫队披坚持锐,严阵以待。
两只黑白相间、神异威猛的食铁兽跃上高高台阶。
传了数日的消息终于被验证,卫真钰的声音通过阵法传向远方: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一件要事宣布。我们的宋王遭贼人偷袭暗害,如今生死未卜——”
他开门见山。整座城震惊之下,寂静无声。
卫平娓娓道来:“当年他来到这里,推翻庙宇,砸碎所有金身塑像;赶走劣绅,废除重税,让人不再被剥削;
走遍千渠,亲手开垦荒地。他从洪福郡引来活水,打通第一条水渠,也是他沟通天地,在三年大旱之后,等来第一场大雨!”
关于艰苦岁月的记忆重现眼前,人群中响起隐隐抽噎声:
“宋仙官,宋王,不要丢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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