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将林中的树影拉得细线一般长。
云殊华抬眸,倏地瞧见不远处一道人影。
他的双眸缓缓睁大,其中透着浓浓的惊恐,心脏停滞,几乎快要蹦出来,思维也卡了壳。
云殊华接连后退,脸色煞白,好像见了鬼一样。
只见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一个男人。
墨发星眸,眉眼深邃,身姿挺拔,月白色的鹤氅上织着绽放的莲花。
雷声还在继续,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淌过流畅的下颌,落入衣领之中,消失不见。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手中提着问月,脚下银丝夔纹的长靴一步一步地踏上来,拦在云殊华面前。
“我的徒儿……想和他跑去哪?”
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响起,语气中透出丝丝缱绻,仿佛在说寻常事一样自然。
于云殊华而言,这不咎于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之音,他恐惧地张开唇,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失语。
油纸伞“哐”地一声掉在地上,沾湿雨水,变得沉重。
五指艰难地蜷缩在一起,缓慢移向腰间,摸索着可以救命的道具。
男人眸色深深,视线落到云殊华的细腰,轻声问道:“小华在找什么?”
“我,我……”
云殊华看着他从袖中取出的东西,瞳孔微缩,头皮发麻。
惧意在那一瞬间达到顶点。景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长指勾着红线,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你在找它,对不对?”
那是江澍晚给他的风铃玉佩,为何会在景梵手上!
云殊华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开口说出的话变得沙哑而艰涩。
“师,师尊……”
听到这两个字,景梵笑意敛起,神色冷戾地打断道:“不要喊我师尊。”
他挺直背脊,微微摆了摆手,就见小路尽头,惊鹤与风鹤二人押着昏倒的江澍晚走上前来。
看到此情此景,云殊华知道计划彻底失败了,认命地闭上了眼。
“方才不是还想找你的好友求救?怎么此时见了面,倒不说话了。”
景梵漠然地收回视线,转过身不再看云殊华的表情。
他迈开修长的腿,缓步走到江澍晚身旁,冷声道:“送他下山,让他滚回玉逍宫和傅徇复命。”
风鹤沉着地应了一声,同惊鹤将江澍晚带下山,临走时,惊鹤忧心忡忡地看了眼云殊华,他不敢在此地多留,终于还是转头走了。
云殊华在雨中缩成一团,看着景梵步步紧逼,他没来由地害怕,更忍不住后退着与他拉开距离。
景梵不悦地皱眉,双眸中情绪翻滚。
“数日未见,这便与我生疏了,你害怕了,想离开我,是不是?”
“不,不是的,”云殊华猛地摇头,泪水混着雨水打湿脸庞,“我没有,我没有。”
景梵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毫无怜惜之意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云殊华喉咙被扼住,面露痛苦之色。
他迎着雨水睁开眼,一眼便看到景梵那双漂亮的星眸中交织着滔天的恨意与怒意。
“骗子,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作者有话要说: 鬼畜预警!
第88章 尤花殢雪
云殊华按捺住恐慌的情绪,无助地扶住景梵的手臂,满面泪痕地否认:“师尊,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
“还在骗我!”
景梵单手将他拽到一旁的树干上,双眼怒红地一字一句质问道:“这几天在星筑里,你和江澍晚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说罢,他将手中的问月扔下,双手紧紧捏着云殊华的肩,面上显露出可以称作失望的神色:“云殊华,我给过你机会了,为什么你还是要逃,为什么?”
滂沱的雨将云殊华从里到外浇得冷湿,他哀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泪流不止。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
景梵怒极反笑,满面阴鸷地说:“好啊,现在竟然连解释都不愿了,真是讽刺。”
他向后退了几步,修长的身影在雨幕里晃了晃,从来都是如青峰松柏一般挺立,如今却好像变得脆弱起来。
见状,云殊华情不自禁地扶上去,声色哽咽道:“对不起,此事是我的错,师尊罚我吧,即便是逐出师门我也甘愿。”
景梵缓慢地将手从他面前抽开,狠力攥住他的下颌:“逐出师门?这辈子都别想,像你这样的叛徒,应当一辈子活在惩罚与歉疚当中。”
话音甫落,云殊华便被他一把挥开。
叛徒,是啊,他的确是叛徒。
当初做好前往玉逍宫的决定时,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了吗?
与魔修暗中勾结,私自叛逃清坞,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叛徒做的事。
云殊华双目酸涩,瘦削的肩膀在倾盆大雨中不住地颤抖,他跌坐在景梵面前,口中说出的只有对不起。
“千万不要这样看着我,苦肉计对我无用,”景梵弯下腰,缓缓蹲在他面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逃去傅徇身边要做什么,他又给了你什么承诺。”
云殊华早已组织不出语言,他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景梵,呜咽道:“傅徇要我为天下作证自己是东域云氏后裔,如此一来,便可以携兵逼宫清坞山,将师尊推下东域域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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