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
景梵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倨傲地看着云殊华:“原来,你就是被这样的荣华富贵迷惑了心神?我在想,为何从前会对你这样的人付出真心!”
“对不起,可我从未想过要取代师尊坐上东域域主的位置,”云殊华垂着头,无力地辩解道,“师尊,我是爱你的,不是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
景梵站起身来,面容冷峻道:“你认为,如今你说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他说的话,眼前的人早已一个字都不信了。
云殊华觉得自己分外可笑,他闭上眼,脑海浮浮沉沉,终于承受不住这场冷彻的暴雨,跌倒在地昏睡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景梵眼睁睁看着少年沉闷地倒在脚边,眸色更加幽冷。
那双寒冰一样的眼中,爱意敛去,消失得无踪无影。
这场夜雨下得极大。
至夜深时,玉墟殿前的青石板路被洗刷一新,自廊檐流下的水柱浇在褪色的日晷之上,指针也浮现出几道深刻的裂痕。
昏睡中的云殊华倏地睁开眼,从冰冷的地面上坐了起来。
入眼一片漆黑,唯有几丛幽暗的烛火挂在四面墙壁上,借着微弱的光看去,依稀可见是个极大的内殿。
云殊华额头痛得几近炸裂,一时间竟觉得眼前这处分外陌生,像是从未来过。
正当他犹疑之时,殿门口忽然响起门扇开合的声音。
云殊华紧紧捏着湿润的衣袖,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向来人。
只见景梵绕过屏风,缓缓踏了进来。
先前那阵恐惧害怕的感觉又占了上风,云殊华忍不住向后瑟缩着,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暗暗地打了个抖。
“师尊。”他张了张嘴,嗓音暗哑,难听非常。
景梵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少年半分,他一手拎着什么重物,另一手则持着火折子,耐心地将所有的灯盏点亮。
不消片刻,室内便灯火通明起来,眼前的景象一下涌入云殊华的眸中,他的眼睛也因这刺眼的光亮而酸涩不已。
这是一处华丽精致的宫殿,瞧上去有些熟悉,可个中摆设又颇为眼生。
正迟疑间,忽有一片大红的衣袍角出现在云殊华的视野内。
他连忙抬起头,迎着光看见景梵身着红裳,仪容丰神俊朗,眸中却像淬了冰,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云殊华,他还未开口唤一句师尊,一套繁重的衣物便丢在自己面前。
云殊华怔怔地看了一会,这才发现身前的是一套婚袍。
绛红色的纹理修饰着龙凤鸳鸯,滚着牡丹花的金边。
他茫然地看向景梵,却见他正坐在对面的雕木交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
云殊华心跳微顿,随即便如擂鼓一般乱撞。
景梵眸光扫过他的脸,冷声道:“脱了,换上它。”
“……”
云殊华拾起那件婚袍,只看了两眼,便犹豫起来。
这分明是女子的制式,且又是要他在这样的地方当面更衣……
“师尊,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景梵不耐地打断道:“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云殊华咬咬唇,终于闭上眼睛,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领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
在这样明亮又空旷的地方,又是当着景梵的面脱衣,他没办法不感到羞耻。且他心里清楚,这些天自己消瘦不少,身上已没什么值得可看的地方。
再观不远处的景梵,眸光冷冽而锐利,并未因他赤.身.裸.体而有丝毫的改变。
云殊华闭了闭眼,他知道眼前的人已对自己失望透顶,半分兴趣也无。
因羞耻而剧烈跳动的心,也如坠入寒潭一般,凉了个彻底。
火红的婚服层层加叠,一番动作过去,云殊华就快要累得喘不过气。
待换好最后一件外衫,景梵早已站起身向他走来。
男人一把将他拽起,淡声道:“转过去。”
云殊华不敢忤逆他,听话地调转方向,这下竟是惊了好半晌才恍然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的宫殿……
这分明就是经过一番布置改造的天音石后殿。
原来方才靠在他背后的也并非墙壁,而是由几根刻纹铁锁缠绕的天音石!
意识到这点,云殊华惊出一身冷汗,还不待他回过神来,景梵便将他拖拽到天音石面前,道:“见到这与你心意相通的神迹,可有何不一样的感受?”
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云殊华垂眸不语,他自知不能惹怒眼前人,瞧上去便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景梵不由冷笑,又幽幽道:“今夜由上天作证,你我结为夫妻可好?”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一道惊雷,瞬间将云殊华的理智炸了出来,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开口:“师尊,在,在此地这样做有悖常伦,如何可行?”
师徒大婚,以天音石作证婚之物,岂不荒唐?
少年过激的反应挑起了景梵的注意,他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
“有悖常伦?”
景梵眯着眼,执起他的手腕:“原来这便是你口中的爱,还不如一块石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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