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束缚住的沈棠离见到此景,哀伤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那深深刺入雕柱的问月发出一声尖锐的剑吟,被钉在柱上的魔修软绵绵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问月倏地飞出,划开长空,径直而下,稳稳当当戳在景梵身旁,铮鸣之音不绝于耳。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一只血手顺着锋刃而上,轻颤着握住剑柄。
傅徇闲适的表情凝滞在脸上,他就站在不远处,双目紧紧盯着地上的血人,脸色微沉。
但见景梵一手撑地,一手握剑,竟将那副残躯撑了起来。
他的发丝粘连着干涸的血迹,垂在鬓角旁,一袭白衣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被大大小小十数处致命伤染得血红。
“本座还未死,谁敢谋东域的权?”
景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都到了这份上,竟还没死。
卫惝偏过头,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阴森森道:“就凭你,一只没用的蠹虫,也想揽我的路?”
他抬起手,立时拈出几支镖,面色不善地向景梵走去。
手臂赫然被人拉住,傅徇走上前来,快速低语道:“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给他一个痛快,现在就杀了他。”
“杀他,太便宜他了!”
卫惝一把挥开傅徇,狞笑道:“我就是要让他死前亲眼看着东域是如何易主的!”
话音未落,天色骤然变得晦涩。
霎时间,山河动荡,狂风大作,浓墨一般的乌云笼罩在清坞山上,萧索冷风卷起地上无数落叶,在空中快速形成漩涡,树木拔地而起,天际出现几道刺眼的闪电!
众人被吹的东倒西歪,一个个恐慌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忽然这样?”
傅徇晃了晃身形,忽感到体内的法力不受控地流窜起来,当即拽住卫惝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用碑刻做了些什么?”
“我……”卫惝方要辩驳,脸色一白。
为何法华碑刻与自己没有了感应?
他翻便全身上下却一无所得,连忙催动法力去寻碑刻的位置,仍旧没有回应。
“我的碑刻,我的神迹,在哪?!”
卫惝凶狠的眸光落到景梵身上,骂道:“一定是他!一定是景梵夺走了!”
黑压压的浓云攒聚在玉墟殿上方,只见一块捆着数条锁链的巨石虚相浮现在空中,细密的碑文闪着金光于墨云中铺展开来。
在场的道修与魔修俱抬头去看,那庄重威严的字句雕刻入脑,叫人不由震颤着臣服膜拜。
雷声滚滚,所有人双膝一软,跪倒着伏在地上,冒出冷汗。
“这是……天道显行了……”
“难不成,这,这是天罚?”
沈棠离跪在人群中,眸光一瞟,这才发觉除却景梵外,其余人皆是虔诚叩首的样子,就连卫惝都不得不捂住颤栗悚怵的胸腔,蜷缩着拜服。
他望着昏暗的天色,目光有些迷离:
“从未想到,天道降世时,天地间竟是这样一副晦暗浑沌的样子......”
众人上方,一道冰蓝色的法芒混同着雷电搅开撕裂的气流,隐隐地,上方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
但见他雪衣随风猎猎翻飞,发丝飘扬,手持一柄横弓,冷冷地睥睨着众人,法相庄严,竟似天神降临。
傅徇抬眸看去,惊道:“殊华!”
云殊华没有理会傅徇,朗声开口道:“卫惝,你违逆天道,手持假物伪造传承身份,妄想将东域域主取而代之,欺瞒全天下,其罪当诛!”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黄钟大吕,教人心尖一颤。
“你在胡说些什么?!那法华碑刻是真正的神迹,并非伪造,”卫惝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云殊华,“满嘴的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你才该死!”
“哦?可法华碑刻分明在我这里。”
云殊华信手变出一块石头,在空中抛了抛,那石块折射出的碑文与天上的经文法印共同形成完整的梵诃偈语,下一瞬,灵彩乍现,断虹当空。
众人看清楚少年手中的东西,皆是一惊。
为何这个少年手中也有法华碑刻?!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如何从我手上盗走的?将它还给我,还给我!”
卫惝癫狂地冲上去,脚下一跌便扑了空。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云殊华身处虚空之中,右臂一抬,慢慢对准卫惝拉出一个满月的弓形。
“欺天灭世,死不足惜,今日便将你了结,以慰天道。”
随着云殊华蓄势的动作,浮现在空中的金色经文汇聚成道道流光,幻化成一支金羽穿云箭。
繁复的碑文印相环绕在少年身后,形成巨大的回轮,映照着他清隽的侧脸。
日星隐曜中,隐隐出现仙鹤的虚相。
云殊华轻轻说了三个字:“去死吧。”
贯耳的轰鸣爆裂声在玉墟殿前炸开,那穿云箭以迅雷之势正中卫惝的胸膛,爆发出的闪耀光辉令所有人眼前发白,几欲短暂失明。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卫惝看着射在自己胸腔正中的箭,不可置信地垂着头,他双膝无力跪倒在地,两只手颤抖地握住羽箭的末端,想将它拔出。
“啊!!”
金色的流火将他手上的肌肤烧得焦黑,鲜血汩汩顺着伤口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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