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岗儿在乔知舒怀里歪着大脑袋,乖乖软软地喊:“谢谢小舅!”
到底还是个小孩儿,在家有乔知舒和盛尧宠着,在这里圆通大师也细心照料他,所以还是一副天真的性子,哭完就要好吃的。
“小哥,我想吃肉哇!”要梨,也要肉哦。
乔知舒看着他光秃秃的脑瓜子,心虚地问大师:“大师,我弟弟可以吃肉吗?”
并非乔知舒不懂事,实在是岗儿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了,且他才十二,他内心里岗儿还只是他的弟弟,没有‘小和尚’这个身份,即使他变成了一个小光头。
圆通大师还是语气轻缓,很有佛性地问盛岗,“你想吃肉吗?”
“想!”
圆通大师轻轻笑了好几声,继续问:“是很想吃吗?”
盛岗依旧点头。
“那就吃罢,很想吃说明体内需要。”圆通大师也慈爱地摸了摸盛岗的大脑袋,“那今日起师父就予你寄名为成庚,往后头发长出来,便不需剃了。”
岗儿还太小了,身子骨又弱,圆通大师的意思是岗儿想吃肉,说明他身体需要肉质里的东西补身子。这个乔知舒能明白,因为家里的大黑狗有哪儿不舒服了,就会自己上山吃药草,黑子也知道自己体内需要什么呢。
寄名也就是俗家弟子,愿盛岗寄名神佛,受神灵保护,从此祸患灾疾无从侵入。
这之后,乔知舒每月都会去卧龙禅寺陪岗儿住几日。也给师父捎带茶叶糕点,这日就带了他做的羊奶糕去。
山涧旁有陋室,茅草亭下二人茗茶对饮。
乔知舒捧着茶杯,“不知为何,一样是小舅种的茶叶,但是师父泡的茶就是好喝些!”
圆通大师眼角永远慈柔带笑,“缙绅之士,韦布之流,沐浴膏泽,熏陶德化,盛以雅尚相推,从事茗饮。历朝饮茶学问深奥,略知皮毛,点出来的茶不同之处就很明显了。”
“师父,什么是点茶?”乔知舒虚心求解。
“点茶也是出沫,沸水冲成茶汤的同时,以茶筅击拂发泡,最终使泡沫浮于汤面,既成点茶。茶沫白色为上品,汤花均匀久聚不散紧咬盏沿为极品。”
乔知舒连忙看手中茶盏,奈何已经被他饮尽了。
他说:“原来冲茶有这么多学问,我家世代茶农都只听闻,不知其奥秘,可见师父博学多闻,知舒钦佩。”
圆通大师还是笑,他已经鲜少能听到,旁人对于和尚精茶艺进行赞扬的了。
前朝皇帝因晚年与道士、和尚频繁接触,迷恋长生丹药,导致最后误国。所以新朝建立以来,一些文人墨客受皇权示意,常作文章批判和尚道士尼姑乃是不事生产的蛀虫,说他们时间多,闲的,所以研究斗茶、沉迷炼丹一类,导致佛门的名誉受了一些些影响。
“你若感兴趣,师父便教你点茶。”
乔知舒看了眼睡在屋檐下的小岗儿,岗儿长大了,已经会自己牢牢压着被子,不让自己被冻着了。
放了心后,又兴奋点头,“师父,我想学!我家是世代茶农,若我能懂这些,说不得能替家人分忧,叫那些商人抢着买我家的茶叶。”
圆通大师见他对铜臭的喜爱不遮不掩,其待人待物也纯善,更觉其通透无暇。
不过还是提点了一句:“身外之物虽说乃生存根本,但你且记住,万物于镜皆为空。”
乔知舒懵懵懂懂,就是说不要太贪财了是不?“那弟子见好就收。”
说完执筷捻了一块羊奶糕放在圆通大师面前,“师父,这是我自己做的奶糕,您快尝尝。我虽不会点茶,但是家人常说喝茶的时候配上这些糕点,盏中茶别有滋味。”
圆通大师送入口中,轻轻一抿,口感绵软。
大赞:“佛经说,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想来这就是醍醐的滋味了,确实别有滋味。”
这酪就是发酵后的粘稠食物,如乔知舒所知道的杏仁酪;这乳酪就是发酵过的牛奶羊奶;那这醍醐就是发酵过的奶加热后放凉,上面凝聚成一层奶皮,反复提炼后得到的酥油,就是醍醐。
师父说醍醐味道特别鲜美,还可以治疗一切肺病咳嗽脓血及咯血不止。
弄明白了之后,乔知舒就决定学了点茶就研究醍醐。
于是这趟再回到孙家,乔知舒就召集长辈在书房里,宣布要开铺子。
“开铺子?来让小舅听听,你又有了什么主意了?”
乔知舒清清嗓子,扬声唤:“胜哥,含嫣。”
孙胜端着一个簸箕,上面都是新茶,孙含嫣端茶盏工具,就连最小的还笙也迈着小短腿,小手捏着一个茶筅来给乔知舒摆谱。
“哈哈哈……哎哟瞧瞧这几个孩子,花样一套套的,真可乐。”孙老爷子大笑。
盛莺看了看长辈的表情,悄悄透密,“下个月过年,我刚给乔儿做的新衣收了针,他今儿特意去换上了,说是要给咱们表演个点茶戏。”
……
书房正中间,十二岁的乔知舒着一身赤色净面交领夹袍,跪坐在茶几前点茶,舀茶也不用手直接抓了,筷子当镊夹茶叶进茶碗,挺像讲究人的。
孙胜和孙含嫣就跪坐在他身侧,面上也端的有模有样,只小还笙两手放在茶几上,垫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桌上的发糕、羊奶糕、奶皮子、茶糕等。一家人里,属她的视野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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