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则必缺,物极必反。
师徒一场,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毕竟苏夷成亲过得好与不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
出了青衣巷,孙胜扯了扯乔知舒的袖子,乔知舒的眉眼微垂是天生的,这自带的温柔忧郁很容易让人误会。
孙胜大大咧咧道:“要我说啊,先生和师娘才不是良配!你一开口就说了师娘在咱们家很伤心,你看先生根本无动于衷,你别瞎操心了,可能先生根本就不喜欢师娘呢。”
“只希望余姐姐能早日觅得良配,和先生各自安好。”
苏夷小时候家中还是富裕的,苏母是商户千金,苏父是举人老爷,苏父去世之后,苏母一个千金小姐除了收拾家院,烧烧火,便什么也不会了,更别说是赚钱养家的营生。最开始,还有苏母的双亲接济他们,双亲一辞世,亲戚们就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打发了他们母子两个,苏母带着儿子坐吃山空。
搬到青衣巷之后,苏夷就明白了,娶妻当去‘豆腐西施’。他婉拒了所有富家闺阁娇养的小姐,因他欣赏余兰和盛雪这一类不靠娘家,不靠夫家,自身本身能干,有能力的女子。
若不是盛雪有情,他这辈子将会顺理成章地迎娶余兰这个‘卖鞋西施’,而后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在书房发奋读书,考取功名。
苏夷看着家中准备的八彩,又寒酸又粗陋,他想起乔知舒那句‘盛雪不做没有回报的事’,起身打断喜气洋洋、喋喋不休的母亲。
“娘,我去读书了。”
**
天要下雨,先生要娶妻,乔知舒掌管不了别人的人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这日,旁观者跟小舅、孙胜一同去了卧龙禅寺,在佛前跪拜祈求保佑盛尧,之后就去后山看望岗儿了。
岗儿十一岁了,身子还是单薄羸弱,大眼睛周围沉淀了一点深色,除此之外面容莹白,显得稍微有点肤色不匀,他长的和大哥一点儿都不像,盛尧浓眉墨发衬得五官很英气很华丽,岗儿眉毛发色却都很浅,大概是他更像方荷。
但是儿子像娘,金砖砌墙,他生的比他两个长得像爹的哥姐漂亮。
岗儿头上顶着两个羊角小鬏鬏,蹲在山涧屋外和泥巴……
乔知舒走过去拿脚尖戳了戳他的屁股,“你多大了?还玩泥巴。”
岗儿扭了扭屁股往前挪身子,然后才扭头,笑得一脸讨巧,“小哥,你给我建个烧窑嘛!”
“……”乔知舒没好气地拒绝,“不给,烧个窑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岗儿撅嘴,“大哥有钱。”
“……”话没说错,但是给乔知舒整无语了。
养岗儿可花钱了,他不像乔知舒和盛尧,他从小对钱就没有个概念,他从茶道开始走上了艺术道路。
岗儿从开始学茶,乔知舒已经很能挣钱了,对弟弟又从不吝啬,就惯的他开始玩儿艺术了。
一开始是收到大哥的信,他想帮小哥制作茶砖,所以乔知舒给他在禅寺边上建了一座茶坊,小家伙也是厉害,拿着配方真的做出了茶砖,还跟乔知舒一起捣鼓出了酥油,酥茶现在还搁茶馆卖的火爆呢。
最近迷上烧窑,是因为他大哥盛尧也是个宠弟弟的。自从盛尧第一趟商队回到并州,他挨家挨户去还债的这段时间,就和乔知舒通上信了。
收到信,得知岗儿好好的,他也又要整装出发了,所以那趟跑商去北疆花重金搞了一套宫廷建盏,产自乌兰国,花色鲜艳,色彩搭配的特别妙。
乔知舒哭笑不得,“那你找你大哥要去。”
岗儿软乎乎地笑,“嘿嘿……小哥好嘛?好嘛?等我也烧一批兔毫建盏,给你茶馆的客人用!”
乔知舒不想那么快答应他,万一岗儿是一时兴起呢?烧窑又不是制茶,他们又不做瓷器生意。
所以他说:“等秋雨过了,我带你回孙家茶山采茶,咱们制成茶砖,我亲自运送去并州,到时候见了哥哥,我就给他说你要烧窑,他若同意,我回来就找工人给你建。”
岗儿已经可以频繁下山了,但是他一步都不曾再踏入过县城。
两年前,他第一次跟小哥回盛家看望奶奶,他知道了方荷有新儿子了。后来听说盛奶奶哭着骂了盛绍元和方荷,方荷知道了岗儿还活着,但是她有了新的需要照顾的孩子,所以她一次都没找去卧龙禅寺过。
不过她倒是有托乔知舒送她亲自做的衣服,乔知舒拒绝了。他不希望方荷再给岗儿希望了,如果真的疼爱岗儿这个儿子,那么亲自去一趟又何妨?两年前她小儿子一岁离不开人,一年前她小儿子两岁离不开人,一年又一年……
就这样,岗儿不去打扰她,她也不上禅寺寻岗儿,有些感情,过了那个时间段之后,再想拾起来就难了。
岗儿现在只要小哥,不过听到去找大哥他可兴奋了,“小哥,你带我一起去不?”
乔知舒头在点,话却道:“好,我这趟就去探路,要是路途不辛苦,明年我就带你一起出发。”
“小哥骗不到我!明年大哥就回来啦~”
“那哥哥回不回来的,我也是明年才能给你建座烧窑,你说你是不是瞎着急?”
岗儿皱起淡淡的小眉毛,“啊?”
“嗯!”乔知舒强势结束话题,往山涧屋去,扬声喊道:“师父,我给您带藕丁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