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只能确定自己跑商多年,接触了不少人,但是一个都看不上,一个都不想碰,只觉得比不上家里那个同他一起长大的竹马。
“行,‘与我一同长大的竹马’这话让我的东家不高兴了,都要做场戏发脾气了。”盛尧站起身,一只手伸给乔知舒,“酒楼一趟给您赔个不是?”
乔知舒张嘴大笑,上半身往后昂。
盛尧居高临下,将他高兴的模样尽收眼底,也跟着轻笑了一声。也行,好歹是知道了小东西不喜欢‘与我一同长大的竹马’这个介绍,喜欢‘盛尧的夫郎’。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小家伙才十六,带着他多长长见识,总有一日,乔知舒能明白自己内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
盛尧吩咐账房将那些个不清不楚就瞎传话的丫鬟们给打发了,借着过年,一个个都给了赏钱的。
账房管事自以为是,不够细心,盛尧也没留,万一以后再来个不过问主子瞎结账,盛尧又不是做慈善的。最后提了账房先生做管事,人员小变动对茶行整体影响不大。
这日,程管事有事找东家盛尧商议,没找着人,在茶坊中间大声问:“谁看见东家了?”
角落一个扫雪的人大声回答:“去香春院了!”
香春院是并州府最大的青楼。
程管事吓一跳,小跑过去那人跟前,“小点声!小心二东家听见……”
茶坊里上上下下,甚至外面盛尧的马帮都知道了,东家有夫郎,叫乔知舒。
“听不见。”扫雪的人浑不在意,“一起去的,二东家头发全部束起,做汉子打扮,叫大东家领着一起去的。”
“……”程管事懵了,“到底是我年纪大了,唉。”
看不懂,看不懂。
盛尧跟乔知舒并肩坐在二楼雅间,他俩对面坐着的是江南有名的青楼艺女——柳之屏。
三人中间缕缕青烟泛泛飘然,女子纤纤玉手,指尖一点桃色,轻轻捏着茶筅在茶碗里顺着一个方向舞动,点完茶,汤末均匀细腻,滚烫的开水一点一点没入汤碗里,最后呈现一朵梅花样式。
乔知舒看着女子呈上来的茶碗,赞扬道:“柳姑娘茶艺了得,一手水丹青竟然不需借助任何工具。”
盛尧看着慢慢消散的梅花图,一手撑着额角,侧看一脸英气的俊俏小生乔知舒。
柳之屏披上侍女递过来的袍子,伸手去探暖炉,十指皎白轻弹空气,优雅又妩媚,“让公子见笑了。”
“请问柳姑娘这门技艺从何处学来?实不相瞒,我对水丹青十分感兴趣,还望姑娘可以引荐一二。”
柳之屏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玉簪子,“奴家这记性,竟一时想不起了……”
“茅叔。”乔知舒面容淡淡,一点儿都不像是来寻欢作乐,倒像是来谈生意。
茅尖掏了十锭银子放在茶桌上。
柳之屏扭头给侍女一个眼神,等侍女将银子收下去了,才缓缓道:“公子喜茶,待年后,可去四方朋来茶楼观摩斗茶戏,往年去参赛的都是小有名气的茶道大家。”
“奴家倒是认识四方朋来的大掌柜,就是贵人多忙,怕是要请个数次,才能见上一面。”
乔知舒瞪大眼睛扭头看盛尧,好气啊,他的十两银子打了水漂。
“呵……”盛尧轻笑一声,直起身来,从怀里掏了一张银票,他没放桌上,两指夹着,“行就行?别欺负他不懂行。”
柳之屏掩嘴娇笑,“盛大公子都开口了,自是行的。”
等谈妥了,盛尧就让青楼女子们都退下了,一边喝冷茶,一边继续看乔知舒。
乔知舒也不跪坐了,掰着两腿盘着,目光直视门口,看也不看身旁的人,“茅叔,快扶我一把,咱们出去看看跳舞去。”
盛尧给了茅尖一个眼神,“想看跳舞,我知道一人……”
“不劳盛大公子了。”
盛尧表面上收了笑,心里偷着乐,“行了啊?你见谁家老爷带夫郎逛窑子?柳氏是大哥的红颜,她自然认得我。”
“那你现在才说?”乔知舒坐下来,提下摆踹盛尧。
“哥就看看你在江州,都是如何与人应酬的。”盛尧躲开起身,他很意外,乔知舒在外人面前谈吐自信,进退有度。
乔知舒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种在正主面前舞大刀的害羞,毕竟他都是跟盛尧学来的。
盛尧起身拉他,“走,打道回府。”
乔知舒起身后甩开他的手,快步往门口跑,下楼看跳舞!
“嘶?”盛尧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青楼一进门,中间有个大台,上面的姑娘衣着清凉,舞动腰肢,姿态轻盈,曼妙诱人。乔知舒一进门就被吸引了,这会儿谈完事,他就想着下楼欣赏欣赏。
他们江州南县也有青楼,他和胜哥偷偷进去过,但是他们那里青楼又小又破,自是没有什么大才女,也没有精通舞蹈的艺女。
盛尧领着茅尖缓缓跟了下去,就见乔知舒站在人群里,伸着小细脖子,饱满双唇无意识微启,傻乎乎地看舞池,双眼闪亮,觉得一切都新奇的紧。
“到底还小。”盛尧轻声说道,他知道知舒还没打开见识呢。
说是这样说,但是行动上他半点儿不迟疑,盛尧过去一把抓着人就往外走,“当着我的面,像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