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梅捏了捏手里的绣帕,十分不开心,“妹妹说什么呢?”
盛雪又想起在孙家山下,盛尧给自己的教训,软了口气,“哎哟二嫂,以二哥的学问,高中也是早晚的事!你就该好好约束约束二哥,别让他总把心思放在虚头八脑的事情上面。”
她的改变不是真诚的,不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不伦不类,总是先露出马脚,然后才出口补救。四年前和她打交道的人或许觉得她自私心眼儿坏,现在和她打交道的人,却都觉得她只是不会说话而已,说话不中听但是没有坏心思。
是以,在县城人心里,这个立女户的盛雪有本事,心直口快,心眼儿不坏。
但董小梅生来富贵娇矜,并不领情,只对丈夫盛岩道:“既然妹妹没有兴趣,那我们就自己去吧,我四哥也会去,他想去州府开铺子呢。今日就算无缘结交,认认人,来年也好去敲门。”
“夫人说的是,那小妹,我们走了。”
“等等。”盛雪脱下围布,“二哥二嫂,我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你们先坐下吃杯茶,待会儿我们一同去。”
去州府开铺子?盛雪也有了打算。
南县盛家除了盛绍元和方荷在自家大院子带小儿子以外,苏夷也在家中温书,除了他们老少四人,全去跪迎州府来的‘大人’了。
盛雪前头驳了盛岩的面子,董小梅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嫁进来之前,盛雪围着她伏低做小的谄媚讨好,她才心软求了四哥帮衬盛雪,护着盛雪的糕点铺子没有地痞流氓敢来闹事。现在她嫁进来了,跟丈夫同盛雪住在一起,这亲上加亲,近上更近了,盛雪的腰在自己面前却是要直起来了……
原本就好像是自己的婢女丫鬟,一朝变换,妄想成为自己的主子。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董小梅不顾盛雪,扯着盛岩就先走了。
等盛雪换好一身体面贵气的绸缎袄裙,只能自己一个人匆匆往城门口去,好死不死去晚了,哪儿已经跪了一片,‘大人’的轿子竟然是已经落在地面了。
偏偏董小梅还是个傻的,跪哪儿回头冲盛雪摇手,还大声呼唤:“妹妹,这儿呢!”
董小梅喊完头就缩回去了,县令吓得回头瞪视人群,因此也就看到了那个不远不近、金鸡独立的盛雪,县太爷汗都落下来了。
“还不快去让她跪下迎接大人!”
官差捂着腰刀,小跑向盛雪……
盛雪两手缩在胸前,面上也是强装镇定,“干什么?干什么你们!”
那俩官差一左一右拖着她就往人群后面扔,“跪好!”
“啊……”盛雪一个趔趄,扑跪了下去。
人群中有人悄悄摸摸回头看盛雪,有心大的还歪着嘴笑,有的那眼神只是单纯的看热闹,可是落在出糗的人身上,她就十分难堪了。她半起身之后死死低着头,又气又觉得丢人!但是她没法怪县令,而怪官差她也讨不回便宜,所以她把‘董小梅’三个字死死嚼着。
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董小梅这小贱蹄子,吃我的、住我的、还敢捉弄我!
小县城,鲜少有这样大的阵仗,官差和百姓都不熟练,闹了些乌龙,好在丢脸的只有盛雪一人。
而这一切,都叫远远坐在轿子之中的盛尧和乔知舒看在眼底……
江州府佐史:“知府大人有令。”
“下官恭听。”县老爷老老实实跪下。
“今授江南茶马抚台王大人之意,特派江南茶马总司的盛大人巡查江州南县、东县、西县、北县等地茶马贸易相关情况,令各县主动协助。”
人群中的盛岩对大人口中的‘盛’这个姓氏十分敏感,悄悄抬头往轿子里看,可惜轿子有遮挡,只有里面坐着的人可以找角度将人群看仔细,人群却无法将轿子里面看出个分明。
盛雪还气得发抖,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
“下官遵令。”
佐史轻声问轿子中的人道:“盛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二人这才下轿。
盛尧大步往前去扶起县太爷后,拱手道:“学生见过大人,今不得已因公事受大人一拜,还望大人见谅。”
县太爷瞪大眼睛看着盛尧,“你、你是盛秀才?”
“正是学生,盛尧。”盛尧谦逊作答。
‘盛尧’二字犹如五雷轰耳,清晰地钻进人群中的盛岩、董小梅和盛雪耳中。离家四年的盛尧?在江南茶马总司为官?什么官?几品官?
县令大人十分欣喜,自己人回来小县办事儿,那他就轻松多了!
“使不得,盛大人为抚台大人办事,又受知府大人之重视,当受下官一拜的。”
这里县令是七品芝麻官,而盛尧代表了二品抚台王江纬,确实当跪。虽说王江纬算资政部门的,不像军政部门有那么高的实权,但是知府大人见了他也是要行礼的,只无需跪拜而已。
盛尧和乔知舒被县衙的人簇拥着去吃接风宴了。
盛雪和盛岩站起来错愕地看着人群的背影……
盛岩:“盛……大哥?娘子,那、那是我大哥!”
盛雪气的已经有了点恍惚之态,“所以……”
自己刚刚被两个官差扔着跪地的情景,都被盛尧和乔知舒看了去!
董小梅捏着帕子,“所以,我们刚刚跪的是你大哥?被爹赶出家门的你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