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年长他十岁,亦兄亦父。
“让大哥看看你。”盛尧看着眼前的岗儿,皮肤还是冷白,长大了反而小脸比小时候圆了,只是眼下依旧有一些淡淡的颜色,唇色浅浅显得健康。
大概是远离尘世,无忧无虑的缘故,岗儿一身的少年朝气,爹娘的遗弃没给他心理上留下阴影。都说生养生养,虽说那二人生下了他,但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那二人参与不多,也幸好不多,所以伤害不深。
仅有的那些悲伤难过,也被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抚平了,如通透出尘的圆通大师,如伴他成长的乔知舒,如永远不会放弃他的大哥盛尧。
确定了幼弟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在自己眼前,盛尧先感谢醒来的圆通大师。
圆通大师受了盛尧跪拜恩谢,在盛尧提出想要翻修寺庙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慈悲济心灵,善德存,福惠顾。”
没拒绝也没接受,并且再一次说了那句‘万物于镜皆为空’的话,目前为止,圆通大师已经对跟盛家有关系的三人说了这句话了,先盛雪,后乔知舒,再盛尧。
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经商,常和银子打交道。
之后,大师就让乔知舒扶着回屋睡觉了,春困之季,大师越来越不清醒了。
岗儿变化很大,若是以前,他肯定揪着大哥的袖子,嘟嘟囔囔说不喜欢,说委屈,因为他从小就认为盛尧无所不能,所以他有任何不如意的都要跟大哥说。
但是现在,他只字不提过往伤心不愉快,他能自己消化了。
“大哥,你坐着等我,我去给你拿我烧的孔雀茶盏!”岗儿兴冲冲往小屋跑,小心翼翼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孔雀茶盏实在粗糙,外形是黄土色的粗陶,杯身的孔雀翎样式倒是恰似其形,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盛尧挑了挑眉,看想乔知舒,笑的无奈,“好,知舒同我说过,你若现在还想烧,等去了州府,大哥给你建一座烧窑,再给你请个懂行的师傅。”
岗儿开心坏了,像搬宝贝一样,把他收集的孔雀尾羽,亲手烧的杯碗统统搬给盛尧看,还要给盛尧点茶,作水丹青,要大哥品尝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品茶味。
“好!大哥你给我讲讲,你都是怎么弄来的那些茶盏啊?哪处弄来的?信中写的北疆,牛羊成群,草地广袤,那里的人们都住在草上吗?”
他这样精力充沛的样子,和其他十二岁健康活力的孩子一样。对于盛尧来说,岗儿能按照他的期待,健健康康长大成人,这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就全了他对岗儿的爱护之心了。
盛尧饮一口清茶,“北疆生活的是牧民,他们住帐篷,靠牧羊为生,以肉和奶酪为食,你和知舒做的那茶砖就是深受他们的喜爱。”
岗儿一听就对牧民来了兴趣,连连追问。
“牧民缺少蔬菜,肉食难消,所以饮茶可以解腻降脂,消食化滞……”盛尧不亏是贩茶商人,什么都能扯到专业上去。
乔知舒也是长了见识,“所以茶叶对牧民来说,是必需之物。我这趟去并州,通过观摩斗茶戏,发现饮茶对于那州府里的达官贵人、士绅地主和文人墨客来说,饮茶更像是享受和显示自己尊贵地位的象征,所以他们追求的是茶的文化和品质。”
“不错,不同地区对于茶叶的需求是不一样的。”
岗儿见大哥和小哥说着说着就默契起来了,不开心地嚷嚷:“我也要去并州!我也要发现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
乔知舒哈哈大笑,去搓揉岗儿的脑袋,“小哥这不是说与你听了么?”
“才不是,你是同大哥说呢,我都插不上嘴。”岗儿嘟囔,“你们背着我有小秘密!”
盛尧:“好,那等大哥将春茶订好了,把你和奶奶都带上,我们去州府生活,大哥也带你去观摩斗茶。”
“好!大哥最是说话算话了!”岗儿也会拍马屁了。
……
修葺禅寺可以花钱雇人来,就如大师所言,万物于镜皆为空,没有必要将赚来的银子死攥在手里,不如用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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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飞来横财,又让南县的盛家鸡飞狗跳了。
盛岩领着媳妇儿悄悄摸摸找到他爹房中,一开口就是打那万两银的念头,而且他也是真的贪心,他全都想要来。
“爹,小梅有了身孕,这处院子总归是小妹名下的,我们再住下去说出去不好听,而且我将来要去州府科考,儿子想着,大哥这笔钱能不能用来给儿子在州府买处院子,爹娘与我们同住,也好全了儿子想在爹娘膝下尽孝的心意!”
方荷一喜,“梅娘有孕了?哎哟,快快坐下,什么时候有的?”
董小梅面容羞怯,“回娘的话,慈安堂的大夫说有一个多月了,我已经让人给我爹带去话了,我爹的意思,也是想让我们另居一院,若是爹娘同意去州府买安家,我娘家可帮衬一二。”
盛绍元一合计,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盛岩那话说的他心里实在是舒服,他这几年富贵散漫的日子过惯了,也过四十了,也到了被儿子养的年纪。盛雪再厉害,苏夷不是入赘的,将来雪丫头生了儿子也是姓苏,不是他盛家人。
盛岩也通过爹娘从前的只字片语,摸到了二老的心思,接着道:“那年小妹非要立女户,不顾爹娘反对,这世间,哪有双亲在,立女户之说?后来她选了苏秀才,苏秀才还不接受入赘咱家,小妹又不顾爹娘反对,非要嫁过去,这下好了,将来生的儿子,还有这院子也都嫁去姓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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