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齐王殿下便领着三十个侍卫从北大门浩浩荡荡地出了京,相当高调,不到半天,满朝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事儿。太后听说后,还气得当着皇帝陛下的面骂了他几句“不着调”。
出京不过十里,齐王忽然下令全体停步待命,不一会儿,便见许管事赶着马车跟了过来,朝齐王见礼后,又招呼着下人将马车里的衣物全都搬了下来。
“都把衣服给换了!”齐王骑在马上,仰着脑袋高高在上地朝众侍卫吩咐道。侍卫们顿觉蹊跷,事实上,从许管事一出现,就已经有些脑子机灵的侍卫开始琢磨出点味道了:许管事是谁,那可是瑞王爷的心腹,齐王殿下要真是去围猎,瑞王爷打骂还来不及,怎么会派许管事出来送行?所以说……这其实只是假借围猎之名,真正要做的事恐怕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想到这里,侍卫们就有点兴奋。虽然他们跟着不着调的齐王殿下都已经有些认命了,可是,只要是男人,谁不想建功立业做出一番成绩来,眼下可不就是机会。虽然不知道此行究竟是何目的,可既然与瑞王府有关,那总比跟着齐王殿下去围猎要强太多了。
侍卫们纷纷庆幸自己跟了出来,王府里可有不少侍卫寻着各种借口请了假,等他们立下大功回去,那些家伙还不得气得哭。
侍卫们从善如流地换了衣服,都作普通人打扮,许管事察看了一番,点点头,朝齐王深深地作了一揖,郑重道:“如此便有劳齐王殿下了。”
齐王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说这些废话,等本王把人带回来了再让二哥谢我。”
是去找人?侍卫们竖起耳朵一边偷听一边心里头暗自琢磨,此事与瑞王爷有关,会是谁呢?
“都给本王记清楚了,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齐王府的侍卫,而是龙威镖局的镖师,跟着小爷我去云州做皮毛生意,一会儿会有人仔细跟你们说。路上谁要是出了茬子把这事儿传出去……”齐王瞳孔微缩,目光瞬间变得犹如恶狼一般狠厉,后面的话虽没有继续,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未尽的威胁之意。
没想到齐王殿下也有这么凶悍的时候。
但是,齐王殿下的态度越是这般慎重,就表示这次行动越是重要!侍卫们纷纷摩拳擦掌,只盼着自己能一展拳脚,立下大功。
跟着许管事一道儿过来的还有瑞王府铺子里的两个掌柜,都是王府里的旧人了,出门前又被仔细敲打过,更重要的是,家里的亲眷也都在京里,谁也不敢乱来,便是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两个掌柜一直管着瑞王府的铺子,做了许多年生意,经验十分丰富,待人接物也很有一套,这一路过去,他二人负责打点路上的一切,至于齐王殿下,他扮演的是个京城富商家第一次出来做生意的小儿子,便是有许多地方不懂倒也说得过去。
这一行人脚程极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约莫十来天就到了云州。
相比起繁华的京城来说,云州实在算不得什么,城墙不高,街上的人也不多,衣服也多破破烂烂的,一个个面黄肌瘦,像是没吃饱饭似的。
“听说是先前闹旱灾,饿死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道:“上个月都还有流民闹事,眼下已经太平了许多。云州还算好的,其余的地方更不得了,集州那边都打起来了,死伤无数。”
齐王的面色很严肃,他没说话,坐在客栈二楼的窗口朝下看,看着这座破旧而年迈的小城,街上的百姓大多面色蜡黄,行色匆匆,街角的地方或站着或趴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瘦得像个骷髅,半大的孩子眼巴巴地瞅着铺子里的老面馒头,有个孩子终于忍不住,悄悄挪到了那蒸笼前,刚刚伸出手,就被铺子里的伙计瞅见了,立刻大叫着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齐王狠狠转过脸来不忍再看,招手叫了个侍卫过来道:“你下去看看。”过了一会儿,侍卫又上来了,躬身回道:“属下给了那铺子一两银子,让他每天给那孩子两个馒头。”无论是给钱还是给粮食,那孩子都护不住,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换了是他,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齐王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低头喝了杯茶。
世道如此艰难,顺哥儿的日子又是怎么过来的?
齐王没急着去接人,他也不清楚孟家的地址,贸贸然去打听,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云州太小,忽然来这么多陌生面孔,恐怕早就有人盯着,二来,昌平小侯爷的信里说了,顺哥儿与收养他的那家人感情极好,就算去接人,也需要事先去打声招呼。
于是齐王耐着性子在客栈里住下,又让瑞王府的那两个掌柜满城地跑,作出一副要做大买卖的姿态来。
当天晚上,昌平小侯爷便亲自到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依旧作贫苦百姓打扮,破衣服、旧毡帽,土里土气的模样。结果一进屋就被齐王给嘲笑了,“瞧你这都什么样子,”齐王殿下自动开启嘲讽模式,“脑子不行真是干什么都不行,真以为换身衣服人家就不认得你了,就你这肃杀的小眼神,披个麻袋人家也晓得你就是个杀人犯。我说你就算要装,也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模样,衣服总得洗洗干净,这味儿闻起来……就跟八辈子没洗过澡似的,苍蝇飞你身上都能被你给熏死……”
都是京城里混的人,虽然平时交道打得不多,但齐王的德行他还是晓得的,昌平小侯爷一声也不反驳,由着他唠叨,自己一屁股坐下,瞅见桌上还摆着夜宵,二话不说就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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