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走了没多远,就瞧见赵诚谨他们了。
虽然许攸戴着帷帽遮住了整张脸,但赵诚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更何况,阿初还跟在她身后朝他挤眉弄眼呢。他还没来得急朝孟家姐弟打招呼,许攸已经上前客客气气地朝他行了礼,语气既不疏远,也不亲近,但听在赵诚谨耳朵里却怪不是滋味的。
“你们出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赵诚谨虽然看不见许攸的脸色,但也能敏感地察觉到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他倒是没往吃醋的方向想,主要是因为从来没想过许攸有一天也会因为他而吃醋,只道是她在哪里受了委屈才不高兴,所以才关切地这么问。
许攸倒是有心想刺他一句,只是一想到这里人多,她说得越多,就越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尖酸刻薄,遂又强忍住了,将胸口的郁气压了回去,低声回道:“忽然间想出来就出来了,怎么好连这点小事都去麻烦您。世子爷您忙,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就先下山了。”说罢,朝赵诚谨微微颔首,又朝与他同行的众人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便领着阿初往山下走了。
赵诚谨这会儿才猛觉不对劲,就算许攸平时跟他生气,但也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就连在皇帝陛下面前,她也不会对赵诚谨说“您”字,今儿这是怎么了?他心里一动,赶紧伸手把阿初的胳膊给拽住了。
“你姐她怎么了?”赵诚谨压低了嗓门问,目光紧紧盯着许攸远去的身影。
阿初朝他身后那群贵族男女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方才一直与赵诚谨走在一起的那个少女身上,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锦衣华服,姿容高贵,一看便知出身世家大族,那姑娘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赵诚谨,双瞳犹如脉脉秋水,阿初觉得,就连他都能看出点不对劲来,赵诚谨能不知道?他心里头有点不痛快,好像顿时就能理解许攸的心情了,凉凉地看了赵诚谨一眼,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没事,”他道,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我们出来得久了,该回去了。小顺哥你忙。”
然后,他也走了。
赵诚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蹙着眉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各种念头都涌了出来。
“世子爷?”身后有人唤他,赵诚谨没回,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又有个小胖子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三哥,刚刚那是……孟家的……嫂子?呀,你惨了!”
“什么?”赵诚谨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为什么?”
小胖子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三哥,你是在开玩笑吧,这都不知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赵诚谨又急又不耐烦,拧着眉头瞪他,“你到底说不说。”
小胖子噗嗤噗嗤地笑起来,扭头朝身后一群人看了两眼,把声音压得很低,“嫂子这分明是吃醋了!虽说你今儿是奉命护送金城公主,可嫂子又不知道,换了是我,见了你们这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头也不痛快……”
“吃醋了?”赵诚谨只觉得像做梦似的,他有点不信,可仔细想一想,刚刚许攸的反应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因为他吃醋什么的,简直是……太让人高兴了。
赵诚谨的眼角眉梢顿时就带上了喜色,小胖子都看傻了,有些不安地推了推他,低声问:“三哥你没事吧?”这种反应未免也太奇怪了,难道是故意的?不满意这桩婚事所以想把人家惹恼了再退婚?可宫里头不是传言说这桩婚事还是他向陛下求来的……
“这边的事你先担一下,”赵诚谨虽然心里头暗爽,可也知道这要是被误会了,孟家真能把他拦在外头不让进门,遂把差事往小胖子身上一推,自个儿转身就要逃。小胖子顿时就急了,慌忙拽住他的胳膊,“三哥,这可不行,你要是走了,一会儿乱起来,我可撑不住。”
赵诚谨朝他特别温柔地笑,声音压得特别低,“你怕什么,你好歹也是郡王府世子,不比那什么鬼地方来的金城公主尊贵,只要你硬起来了,她敢乱来?再说了,这本就不是我的差事,要不是太子殿下拜托我,我才不愿意出来呢。”
那金城公主是前几天从高丽来的,模样倒是生得不错,架子也不小,不过是个附属小国国主的女儿,还真把自个儿当公主了,先前是太子负责招待,后来太子烦了,又把人推给了赵诚谨。赵诚谨虽不愿意接手,可他这会儿还在金吾卫当差,推都没法推。
见他要走,金城公主顿时有些不乐意,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赵诚谨已经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下了山,金城公主气得直跺脚,咬着牙朝小胖子道:“我不上山了。”
小胖子憨厚地朝她笑,“那就下山吧。”
金城公主不动,把脸一板,怒道:“我走不动了。”
“哦,”小胖子摸了摸后脑勺,“那就歇着吧。”他朝随行的一众少年和少女挥了挥手,笑眯眯地道:“大家都歇歇吧,我也走不动了。哎哟这山可真难爬,要不让下人去山下叫几个抬杆的上来,一会儿谁要是走不动了,就坐抬杆。”
“我们可不敢坐,听说抬杆的都是山下的樵夫,不爱洗澡,身上臭着呢。”
“那你就走回去……”
金城公主被他们说得脸色微变,不甘地朝山下看了看,赵诚谨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许攸的脚步虽然快,但也比不得赵诚谨,还在半山腰上就被他给追到了。阿初见他过来,脸色这才好看些,但还是有些不痛快,瓮声瓮气地朝他道:“小顺哥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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