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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荷方才是逞一时口快,她还想开口,闻梅说:“别说了。”
    采荷气得跺跺脚,临出门前,说:“算了,你自己盘算吧。”
    闻梅吃下手上的糖粒,甜味掩不住苦涩。
    采荷说的没错,如果不争取,她一辈子就只能是那站在门外打帘的丫鬟,可她拿什么去争呢?她在公爷身边几年,从没见过他拿那种目光瞧一个人,那种小心翼翼隐匿的,格外珍重的目光。
    当时,公爷和林氏之间似乎还有别扭,但今晨公爷从雪净堂回来的,二人如今如何,不言而喻。
    她从来不曾进入裴劭的眼里,也从来不是林昭昭的对手。
    .
    昨日那场末雪后,今个儿倒是个大好晴天,金灿灿的日光,洒落在雪净堂,带着漂浮的灰尘,空濛濛的。
    林昭昭午睡后醒来,便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再闷在屋里也没意思,惦念着没画完的景致,她拾掇一下,又去雪净堂后园。
    林昭昭挽好袖子,画笔勾勒细腻的线条,心越发的平静。
    不多时,她再抬头,却看回廊下出现一个身影。
    裴劭一袭天蓝色的衣裳,仿若拿了万里蓝天几段清隽,更显骨肉匀停,俊拔英朗,自成一道风景。
    林昭昭无意识地弯了弯眉眼。
    裴劭站那不动,林昭昭猜到他想做什么,却不管,只继续作画,待过去小片刻钟,裴劭缓袍轻带,拾阶而上走入亭中。
    归雁福身后,退出亭子。
    裴劭凑到林昭昭后面,呼吸浅浅地拂在她鬓边,林昭昭斜睨他,他星目含笑,问:“怎么样,把我画进去没?”
    林昭昭把手腕拿开,让裴劭看清楚画,画中只有楼阁花圃,不见人影。
    裴劭眼尾低垂,从鼻腔里轻“哼”了声。
    看他和受委屈的狼犬似的,林昭昭忍笑,慢条斯理地在一旁的铜盆濯手,说:“什么?画你?我方才都没发现你。”
    裴劭:“……”
    将了裴劭一军,林昭昭见好就收,她用丝绸巾帕擦手,裴劭半靠在长桌前,突的问:“手凉不?”
    林昭昭回:“凉。”刚洗手,怎么不凉。
    裴劭歪歪头,指自己脖颈:“给你摸一下。”
    林昭昭眼前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她毫不犹豫伸手过去,贴在裴劭的脖子上,这里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却也是最温暖的地方之一,干燥的暖意叫她微眯起眼,像偷吃到蜜酱一派餍足的狐狸。
    裴劭被她这冰手一激灵,也没后退,这么等着林昭昭的手变暖,在林昭昭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时,只听他说:“该我了。”
    林昭昭:“!”
    裴劭:“我给你暖手,你也应该给我暖了。”
    她就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原来还有个坑在这等她!连忙下意识就后撤。
    裴劭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过来,自己的手往她脖颈贴。
    “裴劭!”林昭昭躲着,痒得笑出声,“快拿开,你耍赖!”
    由这个姿势,他一手后绕,捏住她修长颈项,把她往自己身边推,他忽的低头,嘴唇便贴在林昭昭唇畔。
    他们的目光、鼻息交融。
    林昭昭顿了顿,不再挣扎,闭上眼睛。
    他轻轻地碾着,啄吻,这般距离,便像心贴着心,呼吸也好,心跳也罢,越发趋近。
    林昭昭一直怀疑,裴劭是不是掬一捧阳光,藏在身体里,不然她怎会觉得越来越暖和,直到最后,指尖都在发烫。
    稍顷,两人分开些许,林昭昭轻轻喘息着。
    裴劭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阿暮,让北宁伯府放妻吧。”
    怕她忧虑朝廷的怀疑,他又说:“我做担保,你绝没有参与北宁伯与东宫的谋逆,自不会有事。”
    话音一落,四周安静下来,唯有风徐徐吹过,撩起宣纸一角,又被镇纸压住的细碎声响。
    林昭昭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
    没有回答,便是回答。
    裴劭目中笑意淡了几分。
    她推了推他,从他怀抱出来,自顾自似的提笔,笔尖开始染色,她声音低了几分:“要是你觉得,我们这样不好的话,那便算了。”
    裴劭手指僵了僵,他眼神晦暗下去。
    来的时候他心中有多雀跃,走的时候,心中就有多少的阴翳黑霾。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林昭昭放笔,几不可查地叹一口气。
    有些东西,自始至终绕不过去。
    三年前是,三年后亦然。
    .
    晚间,水云斋。
    春寒料峭,屋内却已经撤了炭火,裴劭仿若不觉寒冷,只翻着公务文书,一目十行,不一会儿,屋外传来叩门声。
    他道:“进来。”
    胡天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裴劭,说:“爷……”
    裴劭:“有话快说。”
    胡天:“雪净堂送来点东西。”
    裴劭:“滚。”
    胡天“哦”了声,正要出去,门扉都还没来得及掩上,便听里头,又传来那位爷压着不爽的声音:“回来!”
    胡天早猜到了,立刻乖乖回去,将手上的东西呈上去。
    裴劭手指蜷着压在下颌,另一手还在翻公文,目光慢慢地,一点点地,挪到胡天放在桌上的东西。
    这一挪,就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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