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卿连忙道:“既然曼云小姐不觉得高攀,那么我们何不交个朋友呢?”
曼云说道:“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么?何必如此刻意呢。”
舜卿见她步步为营,不由得叹息道:“曼云小姐,你不放心什么呢?”
曼云听见他说这话,竟觉得浑身一震,愣住了,只是站住,并不往前走。一会儿,便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呢?我又不是林黛玉。”她还想说舜卿也不是宝二爷,可是想到这样一说,倒像是和他很亲密似的,便止住了没有说。
舜卿想到:我何尝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放心呢?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曼云身边跟着。
游完了库房,已经正午,工厂安排了伙食,很是丰盛。吃过饭,一群人在大门口照了几张相片留念,之后便趁着太阳还好出发回城。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提起今天的收获,没有不高兴的。即便是那些家境优渥,不稀罕这几匹布的,也因为出来见了些新鲜事物而高兴。曼云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跟着同车的同学们一起笑,也不多说话。
回了汪府,汪太太和伯荪都在家,她过去上房请安,看见桌上摆着几张请柬。还没有开口问,就听见伯荪说道:“云儿认识何舜卿,何先生?”
曼云一怔,随即说道:“只见过两次而已,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记得。”
伯荪笑道:“何必这样说呢!我才听世番说,你们也算是相熟的。过几天他们家办跳舞晚会,还
给咱们家发了三张请柬呢。”
汪太太笑道:“这个何先生真有这么厉害?不过给咱们发三张请柬,老爷还要亲自过问?以前我听世番说,这个何先生很有钱,但也不至于此吧!”
自从曼珺曼云进入社交界以后,凡来了请柬,一律送到几位少爷小姐处,就是总长次长家来的请柬,伯荪都不大过问。今天一反常态,也叫汪太太疑惑。
伯荪笑道:“你哪里知道,这个何先生是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父亲是以前的外交总长,在外国人那里说话很有分量。现在虽然不从政了,政府里依然有不少旧故。更何况人家几代为宦经商,财力雄厚,就是冯司令,大总统也不敢小觑的。他们肯这样赏脸,可见对我们家还是很器重的。”
汪太太笑说道:“我们家的少爷小姐在北京的社交圈子里也有些名气的,不请倒叫人奇怪了。”
伯荪摇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何先生有特别的用意,我怎么也没听部里的其他人说收到了请柬?潘次长,严总长家里都没有,单单我们有,你说,这不是特别的青睐么?”
曼云不耐烦听伯荪老说些这个,便说道:“父亲,太太,我先回去了。”
伯荪说道:“你先等等,这个何先生,你是怎么认识的?”
寡母
曼云一愣,发觉汪太太的眼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便小心说道:“在月初姐姐的婚礼上见过一面,互相知道了名字而已。”
伯荪说道:“这个何先生很了不起,他的姐妹也都是美国名校的学生,你要是能跟何家好好相处,自然能够学到不少东西,你不是还想出国吗?”
曼云一惊,说道:“父亲……不是觉得女孩子出国不稳妥吗?”
伯荪说道:“我们在国外也没有什么可以照应的人,女孩子去了外国,即使有钱,没有亲戚也实在叫人不放心。若是你能和何家的两位小姐成了好友,她们的朋友也能照顾你些。”
曼云笑了笑,说道:“可是我与这个何先生实在是不熟悉,他的姐妹我也不了解,未必能够投机。”
伯荪笑道:“那你也要努力啊!”
曼云看这样子,知道不表态,伯荪是不能满意了,便敷衍着答应了。回了东院,只觉得以父亲今天的态度,要是知道舜卿对自己有过追求的行为,一定是极为赞成的。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
汪太太这边也十分担心,既然有这样一个极好的人放在眼前,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曼珺,可是看伯荪的意思,倒很在乎曼云和舜卿的事情了。这认识叫汪太太不安起来,她少不得又旁敲侧击伯荪一番。
“老爷怎么问曼云这么多话?”汪太太笑问道。
伯荪说道:“曼云这孩子总叫人惊喜连连,她当初也说康夫人不过是见过她一面而已,如今竟成了忘年之交。现在她这样说,我倒觉得她和何先生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汪太太笑道:“老爷这样想就不对了,曼云虽然是新式学生,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怎么会背着高堂跟男子关系不浅呢?我觉得这倒不是曼云矜持了,多半确实不相熟。”
伯荪想了想,笑道:“算了,倒是我多想了,且看以后吧。”
汪太太笑道:“曼珺最向往欧美了,这个何先生应该和曼珺很投契吧!她又那么想出国,以后结识了何家的人们,也算能了了她的心愿了!”
伯荪笑道:“嗯,曼珺嚷嚷着要出国也有两年了。”说着,他倒兀自笑起来,汪太太吃不透他的意思,但是也算是提醒了他曼珺这个女儿。伯荪就是这个样子,平时一副不大看重曼云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器重曼云多一点。想到这里,汪太太就有些不悦,当着伯荪又不好表现什么,只是低头喝茶,心里念着曼珺早点回来。
坐了一会儿,伯荪要起身去书房,这时曼珺倒一蹦一跳地回来了。汪太太眼尖,曼珺刚进了垂花门,汪太太就说道:“哟,小珺可算是知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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